“老哥你說得對,錢家那王八蛋,也想跟我搶老婆?我老婆瞎了眼才會看上他,結親這事必有蹊蹺!”
“我沒...”
“多謝老哥開導了,我這就問路去李府,必要將這事弄個水落石出,”顧懷站起身子,朝著聽見動靜圍過來的行人團團一拱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幼時許親,豈可擅改?我不遠千裡從益州過來,這贅,我顧某人入定了!”
他從懷裡摸出婚書路引:“諸位,且看婚書,白紙黑字,我這就去李家討個公道!”
行人麵麵相覷,在這個時代男方入贅,地位也就比家奴高一些,以往大家聽到都要罵一聲賣了祖宗牌位的爛人,所以眾人實在不明白顧懷為什麼如此張揚...不過看他這慷慨激昂的樣子,倒是很想為他鼓掌喝上兩聲彩。
看熱鬨本就是人的天性,這裡的動靜很快就吸引了越來越多人的注意,於是一片吵鬨中,某個窮酸書生拿著婚書找上李家的事情,便在這個黃昏裡,在蘇州城內飛速地傳開了...
......
“嘿,你聽說了沒,城南李家...”
“聽說了聽說了,是不是那男子從西南益州千裡跋涉來娶親,卻聽見李家大小姐要出嫁的事兒?”
“就是,要我說啊,李家做事多少有點不地道了,婚書都在人家手裡,卻要另嫁他人...”
“你知道個屁!李家錢家結親,這蘇州織造不就是他們說了算?那窮酸書生我之前看到了,身上儒袍都帶著補丁,小侍女都黑黑瘦瘦的,一看就是家道中落了,換你你把女兒嫁誰?”
“倒也是這麼個理兒...”
“可惜那書生麵相俊朗,說話做事也利索,就是有點不認識路,聽說都找到北城去了還沒找到李家在哪兒,逢人就說自己是來入贅李家的,莫不是有點傻...”
入夜的蘇州城燈火闌珊,新鮮出門的談資在市井坊市裡流傳開來,街角處顧懷擦了擦頭上的汗,聽著百姓們的議論,滿意地點了點頭。
“不枉我扮路癡跑了這麼遠,消息總算是傳出去了。”
一旁的莫莫投來疑惑的視線。
“本來一開始呢,是想靠這路引進城安頓下來,蹭幾頓飯,再慢慢考慮出路,到時候做個賬房什麼的,總比在山裡鑽林子好。”
顧懷牽著莫莫的手在人群裡逆流而上,解釋道:“但有趣的是,這個李家是個大戶人家--非常有錢的那一種,所以操作的空間也就大了起來,也許咱們能靠這張婚書完成資本的原始積累。”
莫莫歪了歪頭,示意顧懷說人話。
“...也就是想辦法敲上一筆,有了本錢,換個地方打點關係,弄出兩份真的路引來,再做點小生意,不管世道再怎麼亂,日子就能好好過起來了。”
“可顧懷你見人就說你要入贅,這種事不是應該私下裡談嗎?”莫莫問道。
“問題就出在這裡,”顧懷側身讓過一對士子佳人,“人一旦太有錢,就不太喜歡和彆人商量了,再加上那位李家大小姐馬上要成婚,咱們又人生地不熟的,萬一李家人覺得這個婚書就是廢紙,息事寧人的錢也不用給了,翻臉怎麼辦?”
二人擠出人群,莫莫仰起小臉:“所以顧懷你就想讓所有人都知道?”
“入贅這種事呢,在這個時代確實是有些丟人的,隻可惜你少爺我向來不要臉。”
顧懷笑了笑,“老百姓都喜歡看熱鬨,更喜歡偏向弱勢群體,事情傳出去,同情我的肯定比那錢家大少多一些,雖然這事兒過兩天他們就忘了,但起碼這幾天李家是不敢動手的,也就給了咱們操作空間。”
解釋完這長長的一番話,他才歎了口氣:“隻是從盜用身份再到詐騙再到敲詐勒索,咱們這職業轉得也太快了...會不會多行不義必自斃啊?這事兒過去了,咱兩真得找個地方夾起尾巴做人。”
莫莫搖了搖頭,心想少爺總是喜歡一邊說做壞事不好又喜歡一邊說不要當好人,實在是很矛盾...而且夾起尾巴做人實在很不適合你,能少惹點事就謝天謝地了。
大概是從自家小侍女臉上讀出了這種心思,顧懷有些挫敗:“走吧,找間客棧。”
“不是說要上門蹭飯?”
“燉湯講究火候,輿論也需要時間,”顧懷拍了拍她的小腦袋,“咱們明天再上門...就讓子彈再飛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