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很好說話的...”
說完才察覺到不對,溫茹迎上顧懷認真的眼神,心跳漏了一拍:
“...啊?”
......
作為國子監的祭酒,也就是實際上的校長,溫言其實是不用去給學子授課的,但這並不影響他一天都很忙。
國子監的名額隻有那麼多個,從大魏各地選拔士子的名單需要他過目,京城那麼多紈絝要來鍍金也需要他點頭,平日的課程安排,春秋兩季的應試,以及吏部那邊需要的出仕名單,都需要他在那張陳舊的書桌上一一簽字用印。
--說到底還是閒不住。
國子監祭酒這種清貴職位,其實如果想混日子,實在是很容易的,畢竟朝會上輪不到他發言,真有什麼國家大事也就是在六部那邊就解決,作為教育部的高級官員,甚至連科舉都不歸他管。
可溫言這幾十年還是這麼乾下來了,國子監從開國時的眾人側目到後來的無人問津,再到今日隱隱有為國選材成為除科舉外唯一的學術聖地的模樣,全依賴他這二十年來的兢兢業業。
理所當然的,投身於教育事業,自然也就沒了打理私生活的時間和興趣,十餘年前發妻病逝後溫言並沒有續弦,唯一的女兒如今也在國子監,如果不出意外,他很有可能會在國子監一直乾到告老那天。
但今天溫言很難得的沒有一頭鑽進書桌上那成堆的文書裡,而是若有所思地看著自己的閨女和站在一旁的年輕書生。
閨女的臉有些紅,時不時還偷偷打量一眼那個一身黑色儒衫的書生,這樣的姿態是他沒有見過的--自從溫茹還小的時候他就喜歡教她讀書,久而久之也就成了京城有名的才女,但可能是因為讀書太多不懂人情世故的原因,溫茹實在是不懂如何和人相處,也不會對那些有愛慕之心的士子變現出任何異樣。
莫名其妙有種家養的白菜被豬拱了的錯覺...
溫言收回眼神,淡淡開口:“你想開一門新課?”
“是的,祭酒大人,”顧懷點頭,“目前國子監的課程隻有禮、樂、射、禦、書、數,下官覺得或許還能再全麵一些...也就是理學中所言格物致知的新學。”
格物致知?理學中當然有這一段,西漢時便提出了概念,在大魏理學發揚光大,講究的就是一個格物窮理,隻是如今國子監本就有經義及理學的課程,哪裡需要新設?
溫言看著顧懷,沉默不語。
作為國子監的最高官員,他自然比其他人更清楚顧懷的來曆,雖然不清楚那位楊尚書到底想做什麼,但能爬到那個位置,一舉一動自有深意--不過這和他一個教書匠有什麼關係?隻要顧懷不折騰得太過分,他自然不介意國子監裡多出來一個經學博士。
當然,之前顧懷救下溫茹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作為父親以及上司,按道理他應該出麵表達一下謝意,但他很快就打消了這個想法,因為他實在不想和那些朝堂上的暗流湧動扯上任何關係。
然而現在顧懷主動找上門了,還是和他閨女一起來的...
這是挾恩圖報麼?
他搖搖頭:“國子監的課程安排二十年來從未有過變數,如今秋考也近在眼前,若是新設課程,恐會讓學子分心,不如明年...”
“祭酒大人多慮了,”顧懷想了想,“不用安排,隻要允許我借用一間學舍,同時能讓他們自己報名就行,這門學科不感興趣的人確實不太容易學下去。”
既然不用加進國子監的日常授課,而且全憑學子興趣報名,溫言便實在找不到反對的理由了,當然如果是其他經學博士想這麼做,估計溫言早就已經低頭批閱文書讓他出去了,隻是開口的人是顧懷...他實在沒理由去拂那位楊尚書的麵子。
況且溫茹落水的事情,他確實還欠一個人情。
“既然如此...你打算叫這門新學什麼名字?”
顧懷想了想,還是說出了那兩個熟悉的字:
“科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