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演片岡信也走了過去,在有著一個淡淡的十字記號的位置停了下來,然後彎腰撿起了地上的筆記本。
筆記本上寫著共病文庫幾個漢字。
共病文庫的內容在這個鏡頭當中,之後會補一個特寫鏡頭,所以導演井守裕做出指示讓他繼續往下演。
隻見香幽雅從右邊入鏡,鏡頭也跟著平移了一下,從剛才的近景變成了中景。
將兩個人的身體都框在了裡麵。
似乎是發現了自己偷看日記的事情被撞破,片岡木訥地拿著筆記本,木然地看著香幽雅,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才好。
香幽雅站在原地,停留了兩秒,然後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抿嘴笑的樣子,像極了小倉鼠。
“卡托!!!”
就在林沐河看得正過癮的時候,片場響起了導演井守裕的聲音。
欸?
怎麼了?
為什麼要停下來?
林沐河有些疑惑。
隻見井守導演有些犯難地歎了口氣,將香幽雅招了過來。
“幽雅桑,我們這不是在拍攝潛水片伱知道吧?”
“是。”香幽雅緊張地握著雙手,小肩膀抖動了一下。
“你要表演的,是一個患有胰腺癌,已經命不久矣的病人,你得將那種痛苦和隱忍表現出來啊,身體其實是不舒服的,還會伴隨關節痛,反胃……
所以不應該笑得那麼燦爛,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好的導演,我會嘗試一下。”
香幽雅歪著腦袋,默默地練習著,雖然說明白,可實際上卻很難把握這個度。
如何表現疼痛感,身體虛弱,還真的不知道。
但你總不能真的讓我患胰腺癌吧?
“不然呐,井守導演,你來示範一次唄?”
眾人聞言微微一愣,紛紛轉過頭來,卻發現原來說話之人是製片人林沐河。
“欸?”
不能給演員示範的導演不是好導演。
林沐河笑著看向他,做了個請的手勢。
井守裕一開始還以為林沐河是在說笑的呢,可是看到他認真的眼神,不由得微微一愣。
他咳嗽一聲,上手示範起來。
“你看,我膝蓋關節痛吧,那麼走路的時候腳是不是得拖一下呢,看起來就跟穿拖鞋一樣。”
“然後胃疼的話,說話的時候,腰也彆那麼直,稍微弓著一點點。”
井守導演還真的認真地示範起來,雖然長得五大三粗的,可表演其實很細膩。
“啪啪……”
林沐河鼓起了掌,笑了起來,“精彩。”
眾人見狀這才鬆了口氣,大家的臉上多了幾分笑意。
好可怕……
還以為製片人跟導演要在片場乾起來呢。
……
不過,在誇獎完井守導演的示範表演之後,林沐河將他拉到了一邊。
“井守導演,你剛才的表演確實很厲害,而且說得也沒錯。”
林沐河停頓了一下說,“這個表演放在其他的戲當中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可在這裡反而不能這麼做。”
“欸?”
林沐河笑著解釋到,“山內櫻良罹患胰腺癌是事實,命不久矣也是事實,但是呢,她卻不是真正需要被拯救的病人。”
“欸?”井守導演微微一愣,疑惑地看著林沐河這位劇本原作者。
“真正需要被拯救的,其實是男主角。他的內心封閉,對生活沒有希望,山內反而是個樂觀開朗的家夥,在生命的最後時光當中,通過自己來滋潤男主的內心,從而治愈他,讓他重拾起對生活的希望。
所以呢,恰好是這種情況下,女主角反而不能用表現病人的痛苦來演繹。
反而更應該積極樂觀,像正常的女孩子一樣,甚至還要更活潑才行。”
演戲有幾種不同的層次。
第一種是最為直接的表演,見山是山,是什麼樣子就按照什麼樣子來演,也就是井守導演演繹的這種。
第二種是見山不是山,雖然是這個樣子,卻要反其道而行之,你才能夠達到終點。林沐河給的是這種建議。
最後一種見山還是山,雖然看起來返璞歸真,跟第一種的表演一樣,但是多了許多層次感的演繹,是演員真正走進了角色,成為了角色才能有的表達。
以林沐河目前對香幽雅的判斷來看,這部電影當中想要做到這一點應該是沒可能。
井守裕聽到這裡,沒有再說話了。
一雙眼睛閃動著。
這個年輕人,似乎並沒有像他想象當中的那麼簡單啊……
又或許是他真的沒能讀懂劇本要表達的東西?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