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陷入了一陣極為詭異的凝滯。
姚文瑛在謝今朝的注視下,額頭一點一點淌下了汗珠。他喃喃道:“你騙人!你就是想讓我後悔!”
謝今朝笑了一聲,淡淡道——
“隨便你怎麼想吧。”
說完,他擺了擺手,示意獄卒推自己出去。
“我承認……承認我是嫉妒他。”
“但我從來沒想過要害死他。”
走到牢門時,姚文瑛乾澀無力的聲音驀地在謝今朝身後響起。
“皇貴妃給我的,本來是見血封喉的劇毒,可是我把那個藥換了。因為我知道,隻要皇後不死,狗皇帝就算是再生氣,也不會殺他的,最多給他點兒苦頭吃。”
“所以呢?”
輪椅在牢房門口停住,謝今朝的聲音之中依舊聽不出什麼情緒。
他緩緩道:“你對我說這些話,是想讓我轉告給趙元琢?”
姚文瑛看著他,眼睛裡閃過一絲怨毒之色。因為被淨身的緣故,他就連聲音也漸漸變得非常陰柔:“謝大人,你會告訴他麼?”
默然片刻,謝今朝輕歎一聲:“不會。婦人之仁這東西,有一次就足夠了。”
“那不就是了。”
渾身上下無一處不在痛,姚文瑛深深吸了一口氣:“謝大人,我看你那麼多書,難道還不知你涼薄。我隻是要告訴你,我根本不是不如你,而是皇帝昏庸,奸臣當道,生不逢時。”
他聲音裡的悲戚和怨憤宛如實質。
謝今朝輕笑了一聲:“說實話,你的確比令尊厲害,如果當年十五歲時的我可以來到盛京,那我一定會與你做朋友。”
“朋友?”
姚文瑛嗤笑一聲,喃喃道:“可惜這世上沒有如果。”
“是啊,沒有如果。”
謝今朝輕聲道:“所以我們注定做不成朋友了。”
話音落下,牢門“哐啷”關上,給他們之間劃上異常分明的界限。
…………
第二日。
趙元琢隨著侍女入內,跪倒向薛嫵行禮:“臣拜見皇後娘娘。”
薛嫵本來是半靠在床頭,正在喝一盞參湯,見趙元琢進來,她立刻手中將參湯放在旁邊的小桌上:“都說了以後私下裡不要行禮,快快起來。”
說著,就要親自下床來扶他。
負責服侍薛嫵的侍女和趙元琢都嚇了一跳。趙元琢也顧不得其他,趕緊起身將薛嫵按回了床上:“此事皆是微臣的過失,才累的娘娘這般,臣萬死也難贖此罪,您千萬莫再如此,否則臣當真要無地自容了。”
薛嫵擺手令周圍的宮女退遠些,而後輕輕抿了抿唇,搖頭道:“不要這樣說,這也是我太過疏忽所致,不怪你。”
說到這裡,她上下打量了趙元琢幾眼:“元琢,陛下可是因為此事責罰你了?”
趙元琢搖了搖頭:“陛下仁厚,隻是斥責了臣幾句。”
薛嫵聞言不禁苦笑了一聲。
這些日子相處下來,沈燃的性情她自問還是有一定了解的。絕不可能如趙元琢所說,僅僅隻是斥責幾句而已。
但薛嫵也沒有深究。她拉著趙元琢的手,溫聲道:“元琢,陛下即便生你的氣,也是為了我,你不要怪他。”
“陛下應該罰我。”
知道薛嫵不信相信自己的話,趙元琢看著薛嫵的眼睛,也沒再反駁:“阿嫵姐姐,我當然不會怪陛下,反而陛下責罰我,才能讓我心裡好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