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利的示警聲劃破長空,驚醒了所有人。
季九領著人衝出山洞查看時,幾乎被眼前場景驚到呆滯。
地上密密麻麻都是蛇,一半在啃食那兩個士兵的屍體,另一半卻在緩緩聚集成一條更大的蛇!
憤怒和悲傷在胸腔之中橫衝直撞。
季九抽出腰刀,大喊一聲:“殺了這些蛇!”
沈燃沉聲道:“不能過去。”
他目光落在正在緩緩聚集的蛇群之上:“這是戎狄的九色花斑蛇,平時最喜成群結隊外出,而且毒性極厲害,隻要不小心被咬上一口就死定了。”
戎狄人也視這種蛇為心腹大患,曾經大肆捕殺,如今戎狄境內已經很少見了,沒想到這密林之中竟然有這麼多。
難怪進來的人基本上都有去無回。
季九愣了愣。
他握緊手中的鋼刀,很快又冷靜下來:“那我們護著陛下和少將軍往外衝。”
雖然兄弟死在此處很悲痛,但戰場上哪有不死人的,他們從進來之時就已經有這個覺悟了。
可沒想到沈燃竟然還是搖頭:“這些蛇的數量太多了,硬衝傷亡太大。需要先行驅散它們才可以。這種蛇畏光也畏火,季九,你領著人去準備火把。”
…………
有了沈燃的指揮,衝出蛇群的過程還算是有驚無險。
薛念休息了些時候,也恢複了點兒精神。他不顧其他士兵勸阻,一直衝鋒在前。
戰場上出現傷亡是常事,薛念並沒對此表現出過多悲傷的情緒,但他很沉默,挺直的脊梁也顯得孤獨。
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一直困擾著薛念的疼痛又漸漸加劇起來。
汗水順著下頜滴落下來。
薛念還是強忍著沒聲張。
停下來休息的時候,沈燃再次把那個瓷瓶遞給他:“你自己喝吧。”
薛念沉默著打開蓋子。
果不其然,瓶子之中的暗紅色液體又滿了。
緊緊將瓶子握在手裡,薛念幾乎將唇抿成了一條線:“我要是不喝呢?”
“那之前的兩個兵就白白死在這鬼地方了。”沈燃笑了一聲,“薛子期,彆問這種愚蠢的問題,喝這個總不會比你的兄弟死在麵前更讓你難以接受。”
他說話永遠都能一針見血。
默然片刻,薛念仰頭把瓶子裡的暗紅色液體乾了,鐵鏽味和隱隱約約的梅花香氣在口腔中蔓延開來,疼痛沒一會兒的功夫就漸漸減弱了:“這個還需要喝多久?”
沈燃懶懶靠坐在身後大樹上,淡淡道:“七七四十九天。”
這瓷瓶的容量可不小。
一天兩天還行,可七七四十九天……
薛念聞言一怔,隨即擰眉道:“沈燃,你瘋了。”
沈燃側目看了他一眼:“朕本來就是個瘋子,你今天才知道?”
他聲音很平靜,完全聽不出喜怒。
薛念無聲握緊了手中的瓷瓶。
他覺得心裡堵得慌,也覺得很荒謬很可笑。
他願意和沈燃做朋友的時候,對方不搭理他。
如今走到這一步——
隔了那麼多恩怨、鮮血和人命。
沈燃竟然又願意日複一日的放血給他。
暗紅色。
梅花香。
還有紅線掩蓋下,手腕上若隱若現的傷。
他怎麼可能猜不出。
瓷瓶裡是沈燃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