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謝長寧頓了頓,才繼續道:“首先,我要謝謝您當初在老襄王的麵前為我出頭,也謝謝您之前在戰場上不顧危險救我。”
這話題轉的有些突然,沈燃微微一怔,隨即漫不經心的道:“彆客氣,不是什麼大事兒。”
謝長寧搖頭道:“陛下可以不放在心上,但我卻不能不放在心上,明明把我留在襄王府,對你來說才更有好處,可是你卻願意為我撐腰,而不是想著怎麼能榨乾我的利用價值。這些我全都看在眼裡,陛下,我覺得你不是外頭傳言的那樣,你真的是個很夠意思的人,就像我剛才說的,我的確很敬佩元琅,但我也不希望你有事。關於趙家的事,本來也……”
謝長寧死死咬著下唇:“也是你有點兒理虧的,你為什麼……為什麼就不能稍微……稍微退一步?”
說到這裡,或許是怕沈燃生氣,他又趕緊補充道:“陛下,雖然我嘴上從來沒說過,但是我真的覺得,你比我那些同父異母的兄弟更像我哥。我小時候要是能有個像你這樣的哥哥,那肯定做夢都要笑醒了。我這些都是肺腑之言。”
這的確是真心話。
除了謝今朝和付驚鴻外,從來沒有人會像沈燃這樣擋在他麵前。
即使心情實在不怎麼樣,看著謝長寧這滿臉認真的模樣,沈燃還是沒忍住笑了一聲。
他俯身扶起謝長寧:“長寧,你覺得朕理虧,薛子期也覺得朕理虧,可你不要忘了,朕畢竟是皇帝,即使朕真要向人認錯,也不能是為人所逼,更不會讓趙元琅騎在我頭上。”
謝長寧愣了愣。
微風卷來陣陣沁人心脾的花香。
沈燃抬眸望向半空,輕聲道:“你問朕為什麼不願意退一步?朕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訴你,因為這絕不是退一步就能解決的問題。趙元琅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麼,不止薛子期知道,朕也照樣一清二楚。哪怕朕沒聽見他們私下裡說了些什麼,朕照樣也可以猜個八九不離十。”
對於沈燃這些話,謝長寧在震驚之餘,竟然又覺得理所應當。
他嘴唇動了動,心中有千言萬語要說,可話到嘴邊又實在開不了口,眼前晃來晃去隻有“慧極必傷”四個字,耳中聽到沈燃的聲音也變得縹縹緲緲——
“朕一直在問自己,我這樣拚儘全力的活下來,這樣拚儘全力的坐到如今這個位置上,到底是為了什麼?”
“難道就是為了處處為人掣肘,然而讓彆人來告訴我,這個也不能做,那個也不能做?”
帝王的聲音之中滿是冷冽:“朕這輩子,最恨為人束縛,最恨彆人對我指手畫腳。”
謝長寧訥訥道:“可……可要是輸了呢?陛下……陛下,這可真的不是……不是鬨著玩的事情啊,搞不好真的會……會出人命的。”
沈燃又笑了一聲。他看著謝長寧的眼睛,懶懶道:“長寧,我知道你覺得我瘋了,實話告訴你,我並不想死,可是如果不能痛痛快快,即使千秋萬代又能如何?如果不能痛痛快快……”
他一字一頓的道:“我又何必千秋萬代?”
謝長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