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在門外的夏誌送走了兩位警員。楊可求助地看著米陽:“怎麼辦?”
米陽沒有說話,因為她也給不了意見。走到櫃子前,開始收拾行李包,許久,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可能誰的懵懂少時時光都難以避免這種令人不堪的事情!”
楊可沒有聽出話外之意,低頭抱住雙膝,依然沉浸在憂傷裡。
收拾好東西,米陽去了護士站,詢問辦出院手續的流程。夏誌剛好走過來,安慰道:“好在楊可隻是受了點驚嚇,一會兒回酒店你們倆都好好睡一覺,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下班後我過去找你們。”
米陽點點頭,夏誌的安慰讓她莫名心安不少。
回到酒店,楊可把自己關進衛生間,從裡到外洗漱了一遍,再飽飽吃了一頓米陽買來的早點,倒進被窩就睡著了。撇下米陽一個人,坐在窗前獨自發呆。
人在獨自發呆的時候,總是會胡亂想起許多不願想起和麵對的陰暗事。
十四歲那年,正是少女初長成,彼時的米陽,宛若一朵待放的水嫩荷苞!那年的酷暑夏天,夏誌提前背上了行囊,先去了母親處;暑假尾時,獨自一人踏上了北上求學路。
這天,母親對米陽說,嫁在三百裡外小城的小姨打來電話,讓閒賦在家的米陽去小城幫忙照看四歲的表弟。
在那之前,米陽從未去過小姨家,也隻在過年時見過小姨父兩次。小姨父給她的印象並不友善,所以她並不想去。可十四歲的米陽哪扭得過強勢的母親。第二天一早,便被逼著撿了一套換洗衣物,坐上了顛簸的客運班車。
到達小城客運站時,暈得找不到北的米陽被小姨拽著扶下了車。
一處大約兩三百平的小院,裡麵分布著幾間平房。小姨家在小院最裡的右側,一間約三四十平的平房裡。房間從中隔開,前間擺了一張八方桌,為客餐廳,裡間是臥室。
臥室裡放了一張大席夢絲,是小姨一家三口的;大床邊上有張單人鐵架床,是二舅家的芳表姐的床。早早退學的芳表姐在小城工作,暫住小姨家。
小姨指著鐵架床對米陽說:“你芳表姐半個月早班,半個月晚班,晚班的時候你一個人睡就不擠了。”
炎熱的天氣讓平房如同一個大蒸籠,豆大的汗珠從米陽的臉頰不斷往下滴。剛來她就有了立刻想離開的強烈念頭。
小姨父不在家,吃過午飯,小姨帶著表弟在裡間午休。
臥室屋頂的吊扇發出“嗡…”沉悶的巨響。米陽側耳傾聽著院子裡僅有的一棵樹上傳來的瘋狂的蟬鳴聲,心裡在想著怎麼才能離開這兒。
“米陽”
楊可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把頭靠在米陽的肩頭。
“在想什麼呢,想得這麼出神?”
米陽猶豫了一下,自顧自地說道:“如果不是幾乎能把人烤化的炎熱最主要是不認識路吧,如果我當時就打道回府了,就不會發生後來那些事了,最多就是…被我媽罵……”
楊可看著米陽:“什麼‘打道回府’,你怎麼了?”
米陽臉色越來越沉,決定把那段不堪的舊事呈現在楊可麵前。
沒有浴室,弄口的澡堂是每天洗澡的地方。傍晚,看到澡堂裡個個坦誠相見的情景,米陽躊躇許久,不敢進去。直到芳表姐洗完出來,一再催促,加上實在忍受不了被汗水濕了又乾、乾了又濕的衣服,最後一咬牙,哆嗦地進去,草草地洗了一遍。
晚上,芳表姐睡在靠牆一側,把靠大床的位置留給了米陽。小姨父還沒回來,雖然睡在鐵架床邊的是小姨,但米陽依然無法在這樣的環境裡安心入睡。
但不睡又能怎麼辦,捱了好久,更經不住芳表姐和小姨的催促,米陽不情願地爬到鐵架床上。躺在旁邊的小姨勸說她,讓她早晚要出攤的時候幫忙照看表弟。
小姨跟母親不但長得像,強勢的性格也如出一轍,或許都是因為外祖母的緣故吧。米陽從小就怕外祖母,外祖父倒是隨和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