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隨即沉思片刻說道:“你對陛下所說之策如何看待?”問到這裡,連皇甫嵩也不禁對劉協帛書之中所說之計震驚不已,其中考量之遠、計謀之深遠非常人所能思及。
此為謀天下計!
“陛下之深謀遠慮,遠非你我所能及也!”蓋勳慨歎道,儘管對這位少年天子僅有數麵之緣,但是這位少年天子此時已經從心底上征服了蓋勳。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按陛下所說,依計行事吧!已經是半入黃土的人了,這條命就還給大漢吧!”皇甫嵩說道,語氣中滿是決絕之意。
“準備好動身去洛陽了?”蓋勳看著眼前這位年過半百的大漢老將,心底不禁流露出一股愴然之意。
“哈哈哈,想當年我曾大破黃巾,直追賊寇三千裡;誅殺張寶,築京觀以鎮天下!豈會怕這點困難!陛下既然讓我去,就說明陛下相信我,我又豈能辜負聖恩!”皇甫嵩豪邁地笑道,語氣裡滿是灑脫與自豪。
蓋勳看著他,麵容一肅,鄭重地行了一禮:“義真兄,此去千難萬險!保重!”
皇甫嵩臉上的笑意也是緩緩收起,鄭重地還了一禮:“元固兄!保重!”說完便戴上頭盔轉身離去。
“我在長安等著義真兄的捷報!”蓋勳看著皇甫嵩的背影說道。皇甫嵩聞言腳步一頓,隨即便大踏步離開了城樓。
“來人!備馬!”待到皇甫嵩的身影徹底消失不見後,蓋勳便開始安排人備馬匹。
聽到蓋勳的聲音,他身後不遠處的門樓陰影裡悄然走出一位一襲黑甲的衛士,無聲無息,在大白天下仍如同鬼魅一般。
若是有長安的達官貴人在此一定會認得這身黑甲——影衛!
這就是蓋勳的影衛營,軍中萬裡挑一的精英,也是籠罩長安所有權貴的陰影!
“喏!將軍此行何去?”
“涼州。”蓋勳目光平淡,語氣卻透出一股刺人的冰冷:“我的行蹤不可讓任何人知道,照看好長安,若有異動,格殺勿論!”
“喏!”隨後影衛再次隱入黑暗,了無蹤跡。
蓋勳遠眺著東方,那是洛陽的方向,此時那位少年天子正坐在一輛簡陋的馬車上正在趕往長安的路上。
劉協是隨移民大部隊一起趕來的,速度之慢,洛陽到長安不過幾百裡的路程要走起碼五天。時間看似很長,然而留給蓋勳的時間並不多了。
他又想起了昨天伏壽乘快馬趕來長安將帛書交給他,他看完之後他的震撼之情不下於今天皇甫嵩看到後的心情。
帛書裡的內容簡直如同一個老謀深算的謀臣一般,若不是明顯能感受到帛書內容裡的一片赤子之心,恐怕無人相信這竟會是一個少年所寫。
這是蓋勳第一次對一個少年起了這麼大好奇心,能有此計策和眼光的人,將來一定會是一代聖君吧。
……
此時遠隔數百裡外的劉協打了一個噴嚏,這讓劉協有點碎碎念。
“是誰啊?這麼惦記我……”
這讓劉協身旁的伏壽有點緊張:“大家,是著涼了嗎?”說著又把狐皮裘幫劉協往上蓋了蓋。初春時節,雖說暖意已有,但是乍暖還寒時候,還是有些寒氣的,更何況是在這路上。
看著暖心的伏壽,劉協忍不住親了她一口,這讓伏壽不禁臉頰一紅,頭縮回去不敢看劉協,看著伏壽小女兒般的模樣,劉協禁不住“嘿嘿”一笑。
“對了,壽兒,你幫我打聽到那龍輦裡麵有人嗎?”劉協笑著問道。
聽到劉協的問話,伏壽這才抬起頭來,不過臉上紅暈猶在:“我剛剛派我們伏家的管家去打聽了,說從來沒有見有人往龍輦那裡麵送餐,應該是沒有人的。”
聽到伏壽的話,劉協不禁微微一笑,如他所料,按史書來說,董卓是先安排劉協遷往長安的,自己則秘密留在了洛陽。
“這董卓看來也不是一般人,居然這麼謹慎。”劉協笑道。聽到劉協的笑聲,伏壽突然問道:“大家讓我去給蓋伯伯他們送帛書是想求援吧?”
伏壽雖然是個女孩兒,不問政事,但也是心有玲瓏。劉協見她這麼問也是微微一笑,看來壽兒不僅漂亮,還很聰慧,如此一來,在劉協身旁也不會簡單隻是一個花瓶。
“對!”所以劉協就爽快的承認了,這讓她知道也無妨。
“可是這世道下,蓋伯伯他們會願意幫我們而得罪董賊嗎?”伏壽疑惑的問道。聽到伏壽的疑惑,劉協笑了笑,眼神中滿是自信,這是他對自己腦子裡的知識的自信。
郝經曾評價蓋勳:敦煌蓋勳,深明大義,公私分明,不以私廢公,不徇私誤國,巍巍乎君子也!勳之正直無私,堪為古今美談!!
歐陽詢則評價皇甫嵩:昔立效長丘,樹績東郡,太尉裂壤於槐裡,司徒胙土於耏門。
蓋勳和皇甫嵩能受如此評價,再結合史料二人的作為,足以讓劉協相信二人,因為二人算得上是僅存不多的忠於漢室的將才,這也是劉協為什麼要將自己的計策交付二人去完成的原因。
“他們會的。”
“那我能幫大家做些什麼?”伏壽盯著劉協的眼睛問道,她不想讓自己在劉協身旁隻是做一個花瓶,劉協是他的夫君,伏壽想幫劉協。
劉協能感受到伏壽的心意,思量了一會兒說到:“確實有件事需要你幫我做,但是不是現在。”
“什麼事?那你啥時候告訴我嘛?”
看著伏壽嘟起嘴滿眼疑惑的樣子,劉協忍不住將她抱在了懷裡,感受著春風拂麵的溫柔,劉協什麼也沒說,隻是淡淡說了句:“起風了啊……”
風起時,雨將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