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走了一天一夜終於走了出來,大家夥在一片樹林裡麵休息,因為連日來的行軍和戰鬥都沒有怎麼好好休息過,惠子此時感到精疲力儘眼皮子都抬不起來,她將頭靠在宋雨村的肩膀上,雙手抱著宋雨村的一隻胳膊整個人放鬆的在宋雨村身邊睡著。
蘇雲拿著一張電報走到袁連長他們跟前蹲下將手裡的電報遞過去說“上麵給出了指示,讓我們去武漢,新四軍目前要去漢口新軍部集合。”
“太好了,那我們稍後休整下就朝著武漢出發吧!”袁連長接過電報看了以後轉手遞給宋雨村道。
“好。”宋雨村拿著電報此時十分的激動,與上級失去聯係那麼久了終於又有了聯係,袁連和曲連他們拿出地圖就目前的形式進行分析著,惠子此時半夢半醒間感覺自己渾身輕飄飄地在樹林間行走,四周黑糊糊的,不時的有槍炮聲響起,她邊走邊大聲地呼喊道“宋大哥,林老爹。”
“連長,袁連長,宋大哥你們在哪?”四周沒有任何人的回答聲,隻有零星的槍聲離她越來越近。
前方不遠處似乎有些黑糊糊的影子看樣子似乎是有人,惠子以為是連長他們高興的跑去,走近後卻發現那些人穿著日式軍裝拿著三八大蓋,幾個士兵拿著槍刺進一個穿著和林參謀相同軍裝的軍人肚子裡,他們的刀在輕輕地一旋轉隨著刺刀一起出來的還有一串腸子,在那群士兵的身後站著一個惠子日思月想無比熟悉的身影,惠子捂著嘴渾身顫抖著發不出任何聲音。
當那些人收手準備撤離時,惠子確定了那個慫恿手下拿活人練習刺刀的軍官是誰了,她咬唇轉身朝著後麵跑去,漸漸地周圍亮了起來,她跑進了人堆中。人群中有老有少,他們中女子有的赤身裸體或衣衫不整,有的沒有頭,有的渾身濕淋淋地……那些人都在朝著一個地方搖搖晃晃地走著,惠子顫抖著被人群順推著朝著前方的城門口走去,當她出了城門回頭望去,城門口上的“南京”兩個字格外的刺眼和令人恐懼,當她回過神來發現自己被幾個日本士兵抓著,如同粘板上的魚哪怕無論怎樣用儘全力都無法跳脫最後被殺的命運,她睜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那些人對自己上下其手,她不斷地掙紮呐喊
“墩子,怎麼了?醒醒。”惠子在最後的絕望中似乎聽到了宋指導員似乎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呼喚聲,她身體猛地一震,睜開眼睛,她感覺渾身似乎都被汗水打濕了,所有人都盯著她看。
“怎麼了?做噩夢了?”宋雨村關切地問道。
惠子搖搖頭沒有說話,但突然看到林參謀和蘇長官他們的時候,忍不住站起身衝著他們害怕地大叫道“不要過來,我……走開,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會變成這樣。”
“你咋了?你說啥呢?”猴子扯著惠子問道。
惠子甩開他的手,指著林參謀他們睜大眼睛大聲喊道“鬼……他們是鬼他們早就死在南京城裡了。”
池排長啐了一口伸出手就要動手,林老爹拉住指導員和老班長示意他們不要管,池排長啪地一巴掌打在惠子的臉上說道“姥姥,老子還沒有死呢,你他娘的才是鬼呢。”
惠子捂著臉依舊一臉恐懼地看著他們,袁連長拉住暴走的池排長說道“老池,你乾什麼呢!”
也許是這一巴掌讓惠子瞬間清醒了過來,她癱坐在地上喃喃道“看來是不會善終了,終將會遭報應的。”
“你說啥呢?”猴子也是第一次見人會突然變成這樣,他有些害怕但還是好奇惠子咋會變成這樣,她說的是什麼意思。
“我剛才在夢中去了一個地方,那裡屍橫遍野,就連河水裡都是屍體,密密麻麻地,河水也變成了紅色;無論是穿著襤褸的平民還是衣著華貴的顯貴,亦或是穿著呢子軍裝的將領都不過是粘板上的魚肉任人隨意宰割和淩辱。”惠子說著說著眼淚就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你們知道那裡是哪裡嗎?是南京,是你們國民政府的首都南京城,大街上和戰壕裡麵的屍體全都是裝備精良的中央軍嫡係部隊。”惠子帶著些淒涼地說道。
“墩子。夢裡都是假的,彆胡思亂想了。”指導員說道。
而袁連長和蘇長官他們此刻卻是麵色凝重起來,曲連勉強地笑了笑安慰道“彆瞎想了,咱們現在已經離開敵占區了,馬上就去找武漢大部隊了。”惠子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可這個夢對於惠子來說簡直太過於詭異了,她忘不了夢中那些人的慘狀和哀嚎聲,那個夢簡直太過真實了就好像是真實發生的那樣。
隨著日軍對國民政府首都南京的作戰任務的下達集兵力主攻南京,這一路上倒也沒有再遇見敵人倒也令行軍速度有所提升,經過一個月的急行軍在距離武漢還有幾公裡的地方,他們來到了一座破敗的廟宇,此時正是冬季,戰士們的衣服也是有些單薄,天空中也下起了紛紛揚揚地大雪,袁連長他們不得不命令大家躲進廟裡麵等雪停了再走。
幾個戰士收拾了些柴火燒了火堆,大家分成了幾堆圍著火堆吃著乾糧,曲連長不放心地問袁連長“老袁,你們當初說的一個營的裝備算數不?”
袁連長和蘇長官對視一笑“算,等到了司令部我就向上麵給你們申請。”
曲連還是不放心地又說“萬一你們反悔咋辦?”
宋雨村開口打斷曲連的話道“老曲行了。”
蘇雲看著曲連急赤白臉的樣子忍不住笑出聲道“你放心吧!曲連長,這一個營的裝備不會少的,我向來說話算數的。”
大家正說著話,突然門被風吹了開來,所有人都不再言語盯著門口呆呆的看著。門外的風雪停了,幾個渾身濕漉漉的國軍士兵臉色蒼白的走了進來,他們沒有說話,身上的水還在滴答滴答打在地上,幾個人走到他們對麵的角落裡坐了下來,整個廟裡麵的空氣瞬間凝固起來,大家都看著眼前的火堆一言不發,惠子拿著手裡麵的餅子小口小口地啃著。
這個幾個人也默默地升起了火,惠子他們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升起的火,但自從他們進來後屋子裡麵的溫度瞬間低了好幾個度,袁連長咳嗽了一聲衝著他們喊道“幾位國軍弟兄,你們是哪個部分的?”
那幾個人沒有回話,依舊是麵無表情地烤著火,池排長站起身想起問話卻被林老爹拉著衝他搖了搖頭示意他們先彆動看看再說。
角落裡麵的幾個士兵中,突然有一個人扭頭看向正在吃餅子的惠子,惠子被那陰冷的目光盯著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她抬起頭看了看那個士兵,將手裡麵的餅子掰下來一半,起身朝著那幾個士兵走了過去。
“給。”惠子蹲下身把手裡麵的餅子遞過去,鼻中充滿了一股濃濃的血腥味。
“南京淪陷了。”士兵伸出手準備接過惠子手裡麵的餅子,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出了這句話。
惠子的手忍不住一哆嗦將手裡麵的餅子掉在了地上,透過月色她看見了這輩子都無法忘記的一幕,麵前的這幾個士兵在月光下沒有影子,他們的身上還可以看到密密麻麻的子彈孔。
她無法想象這幾個人曾經都遭遇到了什麼,其中一個士兵用滿含憤怒地語氣說道“我泱泱中華大國,怎會亡於小小倭寇,今日我等雖赴死,不久之將來定將驅倭寇於國門,興我中華之邦。”
惠子鼻頭一酸跪下道“請諸君安心,我等誓將倭寇驅逐,保華夏之安康。”
時隔多年,蘇雲每每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都忍不住喃喃道“我們做到了,你們可以安息了。”
惠子失神的走回到火堆旁邊坐下,所有人都低著頭不說話,但眼淚卻都流了下來,有戰士忍不住抱頭痛哭了起來。這一夜所有人都沒有睡意,直到天快蒙蒙亮不知怎的都慢慢地昏睡了過去,等大家醒來的時候昨夜那幾個士兵已經消失不見了,就連地上的水漬也看不見了,就像是從來都沒有出現過那麼幾個人。
第二天,大家啟程前往武漢出發,一路上遇見了不少逃難的難民聽他們說國民政府首都南京淪陷了,據說大部分守城的官兵都陣亡了,城裡還有不少沒有撤離的居民百姓,這一天是民國二十六年十二月十三日,南京淪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