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聽楓下了馬車,一路逛逛買買。
她挑著往蘊湖方向的路走,程才一路跟在她身後提著東西,寸步不離。
他緊緊盯著眼前少女瘦弱的背影,心中盤算著,上前開口說道:
“狗奴,不,你如今的名字是聽楓了。你我相識已久,你知我抱負,想必也知道奴籍對我的影響吧?你難道想害得兄長斷了官路嗎?”
孟聽楓既訝異又為難,她委屈道:
“謙之哥哥,我自然是不忍的,我從未想過要斷了義兄的前途。可當時我說得清楚,若是義兄不願,無人強求。
“義兄當著王副將和嬤嬤的麵立下誓簽了字,此事既是義兄心甘情願,又怎的怪到我身上來了?”
程才望著她那雙無辜的眼眸,啞口無言。
見他許久不說話,少女轉頭就被不遠處布莊所披掛著的鮮豔布料所吸引,“謙之哥哥,那塊布真好看,你快隨我一起去瞧瞧。”
程才臉色陰沉,一動不動,望著不遠處挑得正開心的身影,他決定返回馬車去找一找。
說不定,奴契就在那老奴的包袱裡。
程才忿忿離去,沒注意到少女已悄然消失在人群中。
孟聽楓回頭確認程才沒有跟上來,這才放心的走到蘊湖邊,岸邊靠著的正是時梓露設下賞春宴的豪華畫舫。而那站在最前端,一男一女相依而立,想來就是時梓露和柳夏陽。
孟聽楓目光緊緊地跟隨著那位身著華服的嬌俏少女,亦步亦趨地跟著她向畫舫另一端人少的地方走動,直至他們二人走到畫舫最偏僻的地方。
此時站在岸邊的孟聽楓也看不見他們二人了。
她緊張地豎起耳朵,仔細聽著對麵的動靜。
想要救下一條人命的想法在心頭沉甸甸壓著,叫她大氣都不敢呼一下。
突然,“撲通”一聲,一抹鵝黃色直直墜入湖中。
孟聽楓深深看了一眼淡定向回走的柳夏陽,毫不猶豫地一躍而下跳到水中,奮力遊到那墜湖的少女身邊,將她托起。
不知遊了多久,孟聽楓感覺自己身上的傷疤都一點一點裂開,渾身的力氣即將用儘,才終於拖著那少女上了岸。
隻不過,落了水的少女已暈了過去。
“在那!世子,時小姐在那邊!”
“時小姐被人救起來了!”
一眾人急急忙忙地跟著柳夏陽跑過來,直至孟聽楓跟前,柳夏陽立即皺緊了眉頭。
“還愣著做什麼?許大夫,你快給時小姐看看!”
那姓許的大夫連連點頭,湊上來為時梓露察看。
有人為時梓露診治,孟聽楓識趣地讓到一邊,緊張地盯著臉色蒼白的少女瞧。
孟聽楓無比地希望她能活著,不為她時府小姐的身份,隻為這一條活生生的人命。
剛才救人的時候險些要沒了力氣撒手,她不自覺地想,若是在此鬆了手,那這水靈靈的少女,便要真的就此睡去了。
那一刻,她真正意識到,生命的重量過於沉重。
於是她冒著可能自己也被淹死的風險,竭儘全力,救下了時梓露。
微涼的春風吹過,渾身濕透的少女低低咳著,蒼白的臉色因咳嗽而漸漸顯了幾分紅潤。
此時老嬤嬤神色慌張地奔來,她撥開人群衝到孟聽楓身邊:
“小姐,你跑哪去了!怎麼回事?”
她摸了摸孟聽楓寒涼的小臉和雙手,心疼不已。
一道溫婉的聲音驀然響起:
“李嬤嬤,怎的在這耽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