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母啞然,她倒是從未想過,煥丫的父親會是馬序陽。
“認識,你爹以前是十裡八村,出了名的神童呢。”
煥丫聞言一雙眼亮晶晶的,“真的嗎?爹爹以前是神童?”
“嗯,隻是你家裡的親戚,確實,過分了點。”
想起馬家人,宋母輕輕搖頭。
這馬家是一朵奇葩,她自認活了這麼幾十年了,還從未聽說過家裡偏心偏到了如此荒謬的地步。
因為馬序陽出生的時候她娘差點死了,人都說不吉利,所以一大家子都不喜歡他,把他當牲口使喚。
但馬序陽自己不是個認命的,經常趁著乾活的空閒看書,還真讓他讀出了名堂。
十裡八村的人都知道了他讀書厲害,馬家轉念一想,若是這廢物兒子當真考上了秀才,那這以後女兒要是找親事豈不是更方便?
這說出去,秀才姐姐,秀才妹妹,那上門的人怕是門檻都要給踏破了!
於是,馬家把人送到了私塾。
馬序陽很爭氣,第二年就考上了童生。
家裡倒是高興,卻不再讓他讀書。
說既然他這麼聰明,自己學肯定也能考上,沒必要花錢去什麼私塾。
馬序陽也就這樣被迫離開了私塾,開始了自學的路。
宋母輕歎了聲:“天道不公啊。”
煥丫不知道宋母想到了什麼,為何發出如此感慨,隻道:“嬸子,我爹爹以前,是個什麼樣的人啊?”
煥丫對爹爹最多的印象,是他癱軟在床的那幾年光景。
看著爹爹一點點虛弱,身體日漸消瘦,隻剩皮包骨,到最後連話都說不明白了。
宋母見她這模樣,思緒忽而回到了十年前,那是她最後一次見到馬序陽。
“你爹爹,是個很熱心的人。”
她印象最深的就是那次,因為那時天成不過總角之年,剛開始上蒙學。
她帶著天成去買書,遇到了來抄書的馬序陽和他娘子。
煥丫很是驚訝:“嬸子您見過我娘?”
宋母頷首:“我記得你娘爹應當是去給你買書?我便多問了兩句,你爹知道天成剛上學,給我們選了不少。”
想起那時,宋母的臉色柔和下來。
“他還把自己珍藏了多年的孤本都送給了天成,說自己以後也不參加科舉了,那些書留著,倒不如送給天成。還誇天成有天賦,肯定能考上秀才。”
“我當時很是感激,便與他們同行。每次他們說起你時,臉上都帶著笑意。”
煥丫微怔,心裡忽而暖暖的,她不好意思地說:“我幼時調皮,爹爹沒少說我。”
宋母一笑:“小時候的孩子哪有不調皮的?再說,你爹娘當時的神情,可沒有半點厭煩,他們笑起來時滿眼都是幸福呢。”
說著,宋母看向煥丫,隱約間,仿佛能看到那對夫妻永遠謙遜隨和的笑臉。
誰能想到,十年前故人的女兒,竟陰差陽錯被自己帶了回來。
宋母忽然問道:“你爹娘走後,你是跟著你小姑家?”
煥丫點頭,想到小姑凶狠的模樣,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臉,沒說話。
見她如此,宋母如何猜不到這些年在她身上發生了什麼?
可再多的話到了嘴邊,也隻剩下一聲歎息。
她輕輕拍了拍煥丫的肩膀,道:“沒事,都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
“嗯!”
煥丫重重點頭:“肯定都會好起來的!”
她臉上的傷會好,天成大哥的腿也會好,大家都會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