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們終於把李陽拖到地下三層時,他已經幾乎失去意識。刺鼻的惡臭讓他瞬間清醒那是汙水、排泄物和腐爛垃圾混合的氣味。潮濕陰冷的空氣裡彌漫著一股鐵鏽般的血腥味。
電池房隻有六平米大小,但這個空間對一個傷痕累累的人來說卻顯得格外逼仄。牆角堆積著散發惡臭的汙物,天花板上的led燈忽明忽暗,白光刺眼得讓人頭暈目眩。
"歡迎來到天堂。"一個助教譏諷道,"這裡可是有不少前輩住過。看見牆上那些抓痕了嗎?都是他們留下的紀念品。"
李陽蜷縮在相對乾淨的角落裡,全身都在不受控製地發抖。斷裂的肋骨讓他每次呼吸都如針刺般疼痛,後背的傷口火辣辣地灼燒著。更要命的是,他開始感覺到發燒的症狀,這在陰冷潮濕的環境裡極其危險。
時間在黑暗中變得模糊。沒有食物,沒有水,連最基本的如廁都成問題。地上的汙物散發出令人作嘔的氣味,蟑螂和老鼠不時從身邊竄過。李陽覺得自己仿佛被關在一個活棺材裡,隨時可能窒息而死。
高燒和傷口感染讓他開始出現幻覺。他看見小玲蒼白的臉在黑暗中浮現,聽見那位老太太絕望的哭聲。各種畫麵在腦海裡閃過,真實與虛幻難辨。有時他會突然驚醒,發現自己滿身冷汗,渾身抽搐。
第二天,傷口開始化膿。沒有任何醫療處理的傷口在這種肮臟的環境裡迅速惡化。李陽能感覺到背上的傷口又紅又腫,散發著灼熱的疼痛。高燒讓他的意識越來越模糊,有幾次他甚至產生了自殺的念頭。
不知過了多久,鐵門突然被輕輕推開一條縫。借著微弱的光線,李陽看見小周謹慎地張望著。
"天啊"小周倒吸一口冷氣,"他們下手也太狠了。"
他帶來了一些水和簡單的藥物。小周幫李陽清理了傷口,又給他打了一針青黴素預防感染。這些都是他從醫務室偷來的。
"你得撐住。"小周低聲說,"他們就是想逼你崩潰。如果你撐不過去,下場會比這更慘。"
李陽虛弱地點點頭。他知道這隻是開始,未來還會有更多的考驗。但此刻,有人願意冒險幫助他這個事實,讓他感受到了一絲希望。
"快喝點水。"小周遞過來一瓶礦泉水,"我讓清潔工幫忙帶進來的。"
李陽貪婪地灌了幾口,乾涸的喉嚨終於得到些許慰藉。"謝謝。"他虛弱地說。
"你太理想主義了。"小周歎息道,"在這種地方,良心隻會害死自己。我們都是被逼無奈,誰不是為了活命?"
"可是"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小周打斷他,"但你得學會在夾縫中求生存。不是所有目標都是可憐的老人,我們可以專挑那些有錢人下手。這樣既完成任務,又不會太傷天害理。"
李陽沉默了。他明白小周說得對,但這種妥協本身就意味著墮落。一旦開始為惡行尋找借口,就永遠找不到底線。
"對了,小玲怎麼樣了?"
"聽說被轉去彆的培訓點了。"小周壓低聲音,"這裡每個月都有人崩潰或者自殺,但很快就會補充新人。整個產業鏈就像一個永遠不會停轉的絞肉機。"
"為什麼王猛不直接賣掉我?"
"因為你還有利用價值。"小周苦笑,"你的基礎素質很好,口才也不錯。他們舍不得放棄一個潛力股。再說了,直接賣掉風險太大,萬一有其它變故呢?還不如用這種方式摧毀你的意誌,讓你變成他們想要的樣子。"
外麵傳來腳步聲,小周趕緊關上門。黑暗再次籠罩了李陽,但這次他感覺沒那麼絕望了。至少還有人願意冒險幫助他,這說明人性的光芒還沒有完全熄滅。
三天的禁閉讓李陽明白了很多。他必須學會在這個地獄般的地方生存下去,然後找到機會逃出去,揭露這一切。但首先要學會偽裝,在表麵上變得冷酷無情。這將是一場漫長的心理戰,而他必須做好充分的準備。
被放出來的那天,李陽渾身發抖,臉色慘白,但眼神比以前更加堅定。王猛似笑非笑地端詳著他:"看來你已經想通了。明天繼續培訓,這次彆再讓我失望。"
李陽低頭不語。他知道自己必須暫時服軟,但絕不會真的變成他們那樣的魔鬼。某種程度上,這也是對自己的考驗:如何在黑暗中保護內心最後的光明。
回到宿舍時,小周遞給他一包藥:"擦擦傷口吧,我找醫務室順的。你得趕快恢複,接下來還有更難的考驗。"
李陽感激地看著小周。在這個充滿欺騙和背叛的地方,能遇到一個真心幫助的人實屬難得。
深夜,訓練基地終於安靜下來。李陽躺在床上,聽著遠處若隱若現的狗吠聲,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