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芸昕接觸過的男子不多,沒想到男子的聲音是這般震耳欲聾,動作能那樣孔武有力。
她感覺他的大掌立刻就要將她拎起,像對待那本手抄經一樣,將她摔在地上。
她被他的樣子嚇得渾身顫栗,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簌簌而下,再也無法抑製。
謝琰看著眼前哭得梨花帶雨的女子,心裡燃起莫名的煩躁和憤懣。
對他眉花眼笑的女子他見得多了,但像她這樣莫名哭成這般的倒是沒見過。
他打她了嗎?他是什麼洪水猛獸嗎?
還是,這又是她迷惑男人的手段?
“彆哭了!我是死了嗎!”
他聽著門外幾個窸窸窣窣湊上來偷聽的腳步聲,氣得臉上漲紅一片,再次咆哮。
誰想那女子直接被嚇得腿軟,癱在了地上,恐懼的仰頭望著他。
簡直不可理喻!
矯揉做作至極!
謝琰握緊拳頭,手臂上的青筋凸起,隱忍須臾,他一腳狠狠踢在書案上,案上的經書散落一地,發出雜亂的響動,他摔門而去!
齊嬤嬤趕緊小跑進屋,忙抱著地上的宋芸昕,將她扶起來,又皺著眉仔細翻看了一番:“世子可是動手了,讓我看看傷到哪裡了。”
宋芸昕望向門口早已不見蹤影的謝琰,這才恢複了點神智,她都被他嚇蒙了。
她對齊嬤嬤搖了搖頭,哽咽道:“他沒……沒打我。”
後半句,她沒說出來。
她隻是怕他,怕的要命,她才不要和他圓房。
謝琰一股腦衝了到院子走了幾圈,依舊久久不能消氣。
那個女人實在莫名其妙,眼淚豈是說掉就掉的,明明方才敬茶被母親那般羞辱,她也是一副死皮賴臉、不氣不惱的模樣,卻不知怎的竟在他麵前落下淚來!
弄得他好似欺負了女子,傷了天害了理似的。
他明明隻是闡述事實而已!
他氣得渾身是勁兒無處發泄,便去校場練了一身惡汗,才覺得身心舒暢不少。
待他去浴室衝洗乾淨,拖著半分倦意的身體回到景瀾院,已是三更。
守夜的下人們都睡了,他輕車熟路回到自己的寢間。
借著微弱的燭光,他正要大搖大擺躺到那張舒適的沉香木雕花大床上去,腳下卻不慎被絆了一下,這才低頭,見自己的床邊,竟還安置了一方小榻。
夏夜沉沉,室內幽暗,那榻上的女子一襲月白綾羅單衣,墨發如瀑鬆鬆散於枕畔,幾縷碎發俏皮的貼在她白皙的頸邊,她微闔的眼瞼還泛著紅暈,在燭光之下更顯幾分嬌媚,好似一個純潔無瑕的精靈。
這女子就睡在這小小的榻上,日夜守著他三年?看著都不如下人的臥榻舒服。
小軒窗外送進微風,伴著庭院中幽微捎來花香和草木的清氣,她鬢邊的秀發被風吹起,拂過麵頰,惹得她長睫微動,身子跟著側了側,那輕薄的衣衫隨之輕輕滑動,本就不緊身的領口處悄然移位,一抹若隱若現的豐滿玉肌在邊緣呼之欲出。
謝琰的鳳眸猛睜,立刻彆過目光。
可胸膛卻好似忽然湧出一股熱烈,他喉嚨微動,方才運動出汗獲得的片刻平靜不再。
一想到這樣一個滿是心計、舉止放蕩的女子與自己同處一室三年,他便覺得渾身說不出的不適和惡心。
隨之而來的又是一股怒火,他飛起一腳踹上榻腳,那原本安穩放置的小榻瞬間失衡,伴隨著一聲巨響向一側翻倒。
榻上熟睡的女子從夢中驟醒,身體本能的蜷縮起來,眼神驚慌無措,嘴唇微微顫抖著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叫。
待她睜著朦朧的睡眼看清眼前那個男人時,眼中的驚慌更甚,那嬌小的身子像一片秋風中的落葉,一把抓起身旁的素軟緞蝶紋薄被捂在身上,在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中瑟瑟發抖。
謝琰低頭俯視著她,從牙縫中擠出一個字:“滾!”
那陰狠又鄙夷的表情仿佛能將腳邊,蜷縮著望著他的女子生吞活剝。
好一方夏夜寧靜,被他攪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