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安堂裡氣氛有些沉悶。
薑梅坐在床邊,拿著帕子親自為崔氏淨手,就著昏黃的燈火,動作十分輕柔。
“梅姑,你老實告訴我,老三那封信上,是不是寫了什麼要緊的事情?”崔氏半躺在床上,背後墊著兩個靠枕,已然一副病容。
“母親,不是女兒要瞞你。”薑梅有些為難道,“實則是那封信……被我弄丟了啊!”
“丟了?”崔氏一愣。
“那日母親將信給我,說打完葉子牌念給您聽,牌局結束後大家都忘了這事兒,信也被我揣在懷裡帶回了暖閣。”薑梅解釋道,“結果回去後,晗兒就開始鬨肚子,等我再想起來此事,那封信已經不知道扔哪裡去了……”
“丟了便丟了吧。”崔氏歎了口氣,“就是不知道老三在邊關,過得怎麼樣……”
“母親彆急,女兒再回去找找,總歸那屋子就這麼大,定能找到的。”
薑梅將手中的帕子放進盆子裡透了透,擰乾水轉而又去給崔氏擦拭另一隻手,“張大夫說了,您的病要少思少慮,今日就早些安歇吧。”
“你也彆忙了,早些回去歇了吧。”崔氏拍了拍薑梅的手,“明兒起,家裡的事情就暫時交給你打理。”
薑梅心中一喜,麵上卻故作為難道,“母親,我一個外嫁女,這不合適吧……況且四弟妹還在家中,怎麼也輪不到我……”
“我說合適就合適,你隻管放寬心。”崔氏睜著一雙渾濁的老眼,看著錢嬤嬤,吩咐道,“明兒你把府裡的對牌拿給梅姑,在我養病這段時間,府裡一切事物就交給她打理吧。”
“是。”錢嬤嬤應道。
“你隻管放手去做,若有人說閒話,總歸有我給你撐腰。”崔氏握著薑梅的手,笑得一臉慈愛。
“謝謝母親!”薑梅壓抑著內心的狂喜,轉而用擔憂的眼神看著崔氏,“那這幾日誰來為您侍疾?若隻是交給下人們,我不放心。若是讓四弟妹來,她那個身子骨,怕是挨不住……”
“老四媳婦兒還是算了,風一吹都要咳嗽兩聲的人,我原也沒指望她。”
“那不如讓茹姐兒來吧。她今年也十二歲了,舉止溫婉大方,瞧著是個妥帖的孩子。”擦完崔氏的最後一根手指,薑梅將帕子扔進水盆裡,“您覺得怎麼樣?”
“還是你想的周全,那便讓茹姐兒來吧。”
“今夜原本該是我在這裡守夜的,可明日要著手管家,女兒這心中沒底,想回去好好琢磨琢磨,您看要不今夜就讓茹姐兒過來試試,若是不妥帖,明日咱們也好換人。”
“也行,就照你說的辦。”
崔氏轉頭吩咐銀珠,“去把茹姐兒喊來。”
銀珠領命出去,錢嬤嬤上前將水盆收走,薑梅站起身來告辭。
等薑梅離開後,崔氏這才喊了錢嬤嬤問道,“老錢,今日這事兒你怎麼看?”
“奴婢覺得大姑奶奶,像是有什麼事兒瞞著您。”
“你注意在旁盯著點,如有什麼事情,不必張揚,悄悄報給我。”崔氏想了想,又補充道,“過個三天,去將寧姐兒放出來。若是七丫頭出來了,梅姑還沒找到那封信,你便找人給老三回封信,就說之前的家書丟了,問問他之前的家書寫了什麼。”
“是。”
……
薑梅從暮安堂出來卻沒有直接回她住的暖閣,而是由萍兒陪著出了府。
崔氏夜裡睡不著覺已經不是一兩天了,之前一直靠著王大夫開的安神丸入睡。
這位王大夫是薑梅推薦的。
原本在薑家,母親與她是最親密的關係,隻要是她經手的事情,母親彆說懷疑,就是過問都沒有過。
今日先是家書拿不出來,接著是晗姐兒裝病被抓包,最後是母親病倒,一係列變故打得她措手不及,方才母親詢問書信一事,明顯是心中起了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