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茹娘披著外衣,憂心如焚地靠坐在窗邊,時不時看一眼更漏。
“二爺還沒回來嗎?”
不知這是許茹娘第幾次問起,丫鬟萱草勸慰道:“您彆急,已經派人去找二爺了。”
終於,不知等了多久,院門口有了聲音,“二爺回來了!”
許茹娘眼前一亮,趕緊迎了上去。
見到解瑨,許茹娘露出笑來,想像往日一樣親自服侍解瑨脫大氅。
解瑨卻抬手拒了,“你還未出月子,怎麼不好好休息?”
許茹娘笑道:“母親為了保險,才說要坐雙月子,可妾身已經憋了一個月,再躺下去,身子都要鏽了。”
解瑨微微皺眉,“產育最是耗費血氣,還是要多注意。”
丈夫的關心讓許茹娘心中一暖,“無礙的,生桓哥兒比生徽姐兒那時候順利多了。”
二人入座,她倒了一杯熱茶遞過去,“外頭天寒,您熱熱身子。”
解瑨接過茶盞,“桓哥兒帶著還省心?”
“省心呢,半點不鬨,剛吃過奶睡下了。”
說起孩子,許茹娘眉眼帶笑,她轉頭吩咐丫鬟萱草,“把桓哥兒抱過來給二爺瞧瞧。”
“等等,”解瑨卻出言阻止,“既然已經睡下,就不必折騰了。”
許茹娘笑容微滯。
她覷著解瑨平靜的神色,咬了咬唇,讓萱草下去了。
屋裡隻剩下夫妻二人,許茹娘有些坐立不安。
“妾身弟弟的事情……您知道了吧?”
她最終還是開了口。
解瑨端著茶盞,平靜的目光看向她,“你弟弟不止一次借著我的名頭在外頭招搖,屢教不改,這回居然惹到了錦衣衛頭上。錦衣衛什麼名聲,你弟弟難道不知道嗎?”
許茹娘苦笑。
她知道夫君不喜自己的娘家人,覺得弟弟嬌生慣養,可那是她嫡嫡親的弟弟,是她血濃於水的家人啊!
更何況這次也不全是弟弟的錯,雖然聽說過錦衣衛如狼似虎,可誰能想到錦衣衛竟能不分青紅皂白至此,這般隨意捉人呢?
父母年紀已經不小了,弟弟出事,二老還不知道要怎麼擔憂,萬一熬壞了身子可怎麼辦?
“他年紀小不懂事,現在定然已經知道錯了,”許茹娘攥緊了手中的帕子,“您看……能不能想想法子?總要先把人撈出來再說,等他出來了,您再好好教他……”
都說詔獄不是人呆的地方,進了便要脫一層皮,弟弟從小到大沒有受過委屈,哪遭得住這種罪?
她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裡,沒有注意到解瑨眼中一閃而過的失望之色。
解瑨將茶盞放了下來,神色淡淡,“你弟弟挑釁不配合在先,錦衣衛師出有名,我能有什麼辦法?”
許茹娘一愣,“可……您在大理寺任官,定然與錦衣衛相熟,不能找人通融通融嗎?”
解瑨聞言微微一頓,“誰告訴你的?”
想起嶽母早些時候來過,解瑨已經猜到了,“你娘同你說的?”
許茹娘點了點頭。
母親還跟她說,這件事情對夫君來說不會太困難的。
卻沒想到解瑨搖了搖頭,“我同錦衣衛不宜有私交。”
言下之意,他並不好出麵。
許茹娘沒想到會聽到這個回答,她麵色一白,“您也沒有辦法嗎?”
解瑨沒有回答她。
丈夫的沉默讓許茹娘的心直直往下墜,她腦子一團亂麻,手裡的帕子絞得愈發緊,好不容易才強笑了一下,“若是讓您為難,那就,那就算了吧,總不能讓弟弟連累了您……”
解瑨垂下眼簾,依舊沒有說話。
神思不屬的許茹娘送了解瑨出門,愁腸百結地靠在暖炕上。
丈夫不出麵,父母怪罪他們夫妻的話要怎麼辦?
她還能找誰幫忙?
也不知道弟弟在牢裡怎麼樣,有沒有受苦?
許茹娘心事重重,晚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許是不慎著涼,半夜時居然發起了高燒。
解瑨得到消息匆匆趕來,連夜請了大夫。
大夫診過脈開過藥,叮囑道:“夫人剛剛生產完不久,還是要注意休息,忌多思忌傷神,以防風邪入體。”
解瑨默然。
他知道,許茹娘一定是因為掛念娘家弟弟,才如此焦急憂慮。
這次本來是真的不想管,也好讓妻弟長個教訓,但沒想到會讓許茹娘傷神至此。
許茹娘攥緊被角,微紅著眼眶對解瑨道:“是妾身不爭氣……”
解瑨看著麵帶病氣,唇色蒼白的妻子,最終還是歎了口氣,
“你弟弟的事,我想想辦法。”
許茹娘眼睛驟然一亮,“夫君……”
得了解瑨的承諾,她如釋重負,又是感動又是不好意思,“讓您費心了……”
解瑨沒有再說什麼,“你好好歇著罷,養好身體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