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一隻潑皮猴兒罷了,整天不乾正事。”老夫人連連擺手,眼中的笑容卻沒褪下去,“不提他了,聽戲,聽戲。”
桌上配了各式點心和酒水,老夫人興頭上來,指著酒對身旁眾人道:“都嘗嘗,這酒是我家雅姐兒照著什麼古方鼓搗出來的,又是采了梅花枝頭新雪,又是梨花花梢朝露,折騰得很。”
有人便笑道:“這樣風雅的好東西,咱們可不能錯過了。”
宋老夫人聽說這是龐雅釀的,也倒了一杯。
酒是果子釀,味道酸甜,酒味不重,很是不錯,宋老夫人不自覺就喝了好幾杯。
等她後知後覺,開始頭暈的時候已經晚了。
喝的時候不覺得,實則這果子酒的後勁並不小,不過片刻,宋家老夫人便醉了。
老夫人注意到宋老夫人臉色酡紅,不由一笑,叫來一個小丫鬟吩咐道,“領老夫人下去歇歇。”
小丫鬟忙脆生生應了。
長輩們坐了一桌,這頭姑娘們一起湊了一桌,一同聊天吃茶。
戲台上唱念做打,湯嬋聽不大懂,但磕著瓜子瞧個熱鬨,看得也挺開心。
“哎呀!”
耳邊傳來一聲驚呼,隨即湯嬋感覺身上一陣濕意。
她扭頭一看,原來是丫鬟上酒水時,一旁的龐雅沒有注意,不慎抬手撞翻了盤子,盤子脫手,酒水恰巧灑到了她的身上。
“表姑娘恕罪!”
丫鬟慌忙告罪,龐雅也連忙站起,拿起手帕幫湯嬋擦著衣服,滿是歉疚道:“這……真是對不住表姐,我不是有意的……”
“沒事,不打緊。”湯嬋並沒放在心上,笑著起身,“我去找個地方換衣裳。”
龐雅想了想道:“戲樓旁邊有個小院,不如表姐就去那吧,我擔心有客人需要,刻意吩咐人燒熱了屋子的。”
“也好。”
戲樓位置偏僻,跟湛露院成對角,外頭天寒地凍的,湯嬋也不想走遠路回到湛露院,便應了龐雅的提議。
走的時候,湯嬋餘光看見主桌好似也有人離席,但她沒多注意。
雙巧回去取新衣裳,湯嬋領著秋月去了龐雅說的小院。
等了一會兒,取衣裳的雙巧回來了,兩個丫鬟服侍湯嬋穿衣。
雙巧一路過來四處打量,入目景色很是蕭瑟,不由有些納悶,“這兒一路怎麼都什麼沒人?”
秋月猜測道:“戲樓位置本就偏僻,想來這個小院平時也是閒置,若不是老夫人辦壽,也不會用到這裡。”
兩人一邊說,一邊幫湯嬋摘掉身上琳琳琅琅的飾品收好。
女兒家衣裳繁複,此時又是冬天,過了快一盞茶的功夫,湯嬋才算把身上的舊衣服脫下來。
剛要把濕了的中衣也換下來,房門卻突然傳來了被推開的聲音,隨即忙亂的腳步聲伴著一道帶著焦急的清亮聲音傳來,“祖母!”
等等……這是男聲!
湯嬋扭頭看去,呆立當場的宋羲和映入眼簾。
秋月發出一聲尖叫,雙巧連忙抓過一旁的大氅蓋在湯嬋身上,高聲喝到:“出去!”
這一聲驚醒了呆滯的宋羲和,他霎時間麵紅耳赤,趕緊低頭避開,腦中一片空白。
剛剛他正和龐家的幾位表弟與未來的嶽父大人喝酒,有小丫鬟給他傳話,說祖母不勝酒力,身體不適,嘔吐不止,在戲樓旁邊的小院休息,叫他趕緊前來看望。
他唬了一跳,心急如焚匆匆趕來,怎麼一進門,卻撞見了女兒家換衣服!
宋羲和手忙腳亂地退了出去。
這時門口卻又傳來腳步聲,“表姐,你換好了沒……表哥?”
龐雅帶著丫鬟走了進來,卻沒想到遇見了宋羲和。
她有些驚訝,也有驟然遇上未婚夫君的不自在,“表哥怎麼在這兒?”
“我……”宋羲和漲紅了臉,卻說不出話。
龐雅隻當他是羞赧,不由抿嘴笑了下,剛要說什麼,卻突然想起什麼,臉色驟然一變。
她提起裙擺就快步往裡走,果然見到屋裡正在整理衣衫的湯嬋。
湯嬋心中一跳,腦中閃過什麼,隻覺得要不好。
果然,隻見龐雅臉色唰地變白,搖搖欲墜。
沒等湯嬋解釋,龐雅轉頭看向追過來的宋羲和,眼淚撲簌撲簌地掉下來,“表哥,你……你怎能這樣莽撞……”
說著她像是承受不住,轉頭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