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二人心中的喜悅不過維持了一瞬,轉頭便聽到自家姑娘竟堅決拒了親,原因竟然是不想要子嗣,怕耽誤了世子爺的爵位傳承!
想起上京之前,為姑娘看診的老大夫曾說起的不易受孕一事,秋月內心又是疑惑,又是擔憂。
等湯母憤然而走後,秋月咬唇想了一會兒,片刻後輕手輕腳地進來,給湯嬋上了新茶,“……姑娘,您為何要欺騙夫人,說您不願生育?分明是您的身子……”
湯嬋看了她一眼,“我沒騙她,我確實不打算生孩子。這年頭可沒什麼又能避子又不傷身的法子,正巧遇上身體不能生育,簡直最好不過。隻是我若如實說了身體不孕,母親定要尋醫問藥,把我治好才算完。”
“啊?”秋月懵了,她顯然是不能理解,為什麼會有女人不願生孩子,“這……這……”
這怎麼能行呢?
女人哪能不要孩子,再說錯過世子爺,姑娘怕是再也找不到更好的婚事了!
秋月心中焦急,委婉勸道:“姑娘,夫人也是為了您好……”
“秋月,”青花瓷質杯蓋與杯身磕碰的清脆聲響打斷了她,湯嬋抬眼,“你的主子是誰?”
秋月愣住,湯嬋接著溫聲道:“你對母親忠心耿耿,不如我把你送到母親處伺候吧。”
不知什麼時候進來的雙巧狠狠拽了一下秋月的袖子,秋月這才反應過來,一個激靈撲通跪下,“奴婢的主子是姑娘!”
湯嬋晾了她好一會兒,見對方額頭冒了細汗,才點了點頭叫對方起身,“以後哪些話該說,哪些話不該說,你當心裡有數。”
秋月抿了抿唇,後怕不已,“是。”
這時,一聲通報打破了屋裡僵硬的氛圍,外頭有人拜見。
雙巧看著秋月臉色煞白的模樣,沒讓她動,自己小跑出去見了來人。
過了片刻,雙巧神情微妙地進來,手上還拿著東西,“姑娘,老夫人院裡的春桃來了,說是念當初姑娘照顧的情,繡了帕子荷包送來。”
素來揚著下巴,從未將她看進眼裡的春桃熱情地拉著她的手,親熱地稱呼她“雙巧妹妹”,對著她誇了又誇……
雙巧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這是聽說了老夫人的心思,悔不當初,忙不迭來獻殷勤了吧。”
——春桃何止是後悔,她簡直悔青了腸子。
她們這樣的人家,夫人奶奶抬舉身邊丫鬟做通房是常態,若是她還待在表姑娘身邊,待表姑娘給世子安排通房,第一個輪到的可不就是她春桃!
更彆說她是老夫人的人,做個姨娘也是手到擒來的事,大姑娘的生母不就是這樣從丫鬟成了主子?
隻不過命不好,早早去了,沒能享受幾年榮華富貴。
表姑娘小門小戶出身,又能有什麼見識,長相更是遠不如自己,到時候後院誰說的算還不一定呢!
隻要能哄得表姑娘回心轉意,一切就還來得及。
隻是春桃在這裡發大夢,卻沒問過湯嬋願不願意。
“她這臉皮,我都要甘拜下風,”湯嬋頗有些刻薄地感慨了一句,“若是人能聰明一些,何愁不成大事。”
秋月被這事打斷,從剛剛的惶恐中恢複,聞得湯嬋這話忍不住抿唇一笑。
雙巧舉了舉手上的東西,“這些玩意,姑娘打算怎麼處理?”
春桃也是下了血本,不管帕子還是荷包都用了上好的綢緞,繡著金銀絲線,其中荷包還綴著珍珠,上頭的花卉刺繡更是精致。
秋月的表情顯然是想把臟東西燒了,湯嬋卻不願如此浪費,“秋月下回出府,找個繡鋪賣了吧。”
二人沒想到湯嬋還能這樣“物儘其用”,雙巧露出佩服的表情,秋月:“……是。”
福禧堂,老夫人正將自己的決定告知龐侯爺夫妻。
“駿哥兒娶了媳婦兒,接下來便是逸哥兒了。”
老夫人呷了口茶,“你們覺著,嬋姐兒怎麼樣?”
侯夫人被留下時心中就有預感,此時聞得老夫人的話,內心大喜。
果然一切皆如她所預料。
然而她麵上卻是焦急出口反對,“不成!”
待老夫人與龐侯爺的目光都看過來,侯夫人這才像是察覺了自己的態度不敬,強笑了一下解釋道:“媳婦的意思是,嬋姐兒的出身……怕是不相配。”
老夫人並未發覺異樣,隻覺得侯夫人的反應在她意料之中。
“光論出身,確是不相配。”她並未反駁侯夫人的話,但隨即話鋒一轉,“不過嬋姐兒畢竟是自家親戚,知根知底。再來,我瞧上了嬋姐兒的性情。”
老夫人看向龐侯爺,“老大,你怎麼說?”
龐侯爺夾在老娘和媳婦兒中間,內心叫苦,支支吾吾了一會兒,還是隻能對不起媳婦兒,“我都聽娘的。”
老夫人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吩咐道:“先挑個吉日給兩個孩子合一合八字,隨後議親之事便可以準備起來了。”
龐侯爺訕笑應下,餘光小心看向侯夫人。
孝字當頭,當家的夫君也發了話,侯夫人看上去也隻好收起自己的不甘之情,恭謹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