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許正儒如何勸說,解瑨始終油鹽不進,還讓許正儒也不要動這個念頭。
許正儒沒有法子,最終隻得氣急敗壞地拂袖而去。
二人不歡而散。
許正儒走後,解瑨罕見地鬆了脊背靠在椅子上,伸出手揉了揉太陽穴。
小廝捧硯見他麵露疲態,“二爺可要歇一歇?”
“不必,”解瑨打起精神,“泡杯濃茶給我吧。”
聽說父親與夫君二人吵起來的許茹娘急急剛到書房,入眼的便是父親盛怒而去的背影。
許茹娘咬了咬唇。
她邁進房間,輕手輕腳給解瑨倒了杯茶,小心翼翼地勸道:“父親的性子是有些倔強,咱們做晚輩的容忍些便是。”
“可你父親居然是想要上折請立儲君,”解瑨睜開眼睛看向她,“這哪是能隨意摻和的事情?”
“立儲?”
卻沒料到許茹娘想了想後問道:“是不是大皇子殿下?”
解瑨眉心一跳,“你父親同你說過?”
“那倒沒有,”許茹娘解釋道,“是前段時間各家夫人辦宴,都在說大殿下有了嫡子,該再往上走一步了。”
解瑨眉頭越皺越緊,原來後宅之中也開始流傳這樣的說法了嗎?
他非但沒有覺得這是大皇子成事的征兆,反而更警惕了。
許茹娘卻是與眾人的看法一致,她理所當然道:“既然所有人都這樣說,想來定然是不會錯的。”
解瑨搖了搖頭,“話不是這樣說的。”
他眸色沉沉,“大皇子和背後的雄安侯府肆意拉攏各方勢力,皇上卻始終在立儲一事上曖昧不清,我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許茹娘眨了眨眼。
她隻讀過女四書,認得常用字,家裡自小教導,這樣的朝堂大事,不是她一個後宅婦人該知道的。解瑨的話,許茹娘聽得半懂不懂,但她心裡覺得,是不是自己夫君想太多了?
大皇子會被立為太子的說法已經有很多年了,若是皇上不同意,怎麼會任由所有人都這樣以為呢?
再說……許茹娘心裡還有些彆的想法。
她知道夫君麵上客氣,實際上不喜她的娘家人,會不會是因為這一點,夫君才不願聽從父親之言呢?
想到這裡,許茹娘心頭閃過一絲難過。
猶豫了下,她還是小心勸道:“這些事情,我一個婦人不太懂,隻是……妾身知道父親官位不如夫君,但父親畢竟為官時日更久,經驗更多,若是與夫君政見不合,應該是有他的道理在的。”
“為官越久才越該明白一個道理,”解瑨按了按眉心,“立儲、奪嫡這種事不要隨便站位,一個不好,是要給家中招禍的。”
許茹娘嚇了一跳。
“沒有那麼嚴重吧,”許茹娘半信半疑,欲言又止,“那……那夫君與父親好好分說便是了。”
解瑨聞言,眼中閃過一絲無奈。
他還想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也罷……妻子夾在中間,確實難做,自己也該體諒她才是。
這時忽然聽外頭來報,“二爺,太夫人請您去一趟鬆鶴堂,表少爺來了。”
兩刻鐘前。
龐逸步履沉重地走向解府。
他生母早逝,與外祖家並不親近,隻在逢年過節時來解府給外祖母請安。
想到要求小舅舅辦事……龐逸長歎口氣,心裡七上八下。
希望今天能從解府全須全尾地出來……
按說解家是清貴的讀書人家,世代為官,算得上簪纓門第,慶祥侯府卻是吉祥物一般的富閒勳貴,兩家本是八竿子打不著。不過解閣老夫婦在為女兒相看親事時,反倒覺得慶祥侯府這樣不胡亂出頭的家風不會有傾家大禍,正是看中這一份穩當,才將女兒嫁進了慶祥侯府。
隻可惜天妒紅顏,解閣老長子解磐夫妻意外亡故的消息傳來時,解氏正身懷六甲,驚聞噩耗之下,解氏早產,艱難誕下龐逸後,血崩去世。
兒子、兒媳、女兒相繼離世,連番打擊使解閣老大病一場,沒過多久也去了。
解家連辦兩場大喪,亂成一團,解閣老的夫人劉氏心力交瘁,之後解家門庭冷落,自顧不暇,劉氏要照顧十來歲的解瑨以及解磐留下的一對年幼子女,根本顧不上慶祥侯府裡剛出生的外孫。
等解瑨支起門戶,解家情況見好時,龐逸已經長歪,已經是太夫人的劉氏不喜外孫不學無術,想要親近,也根本不知道從何處下手,便隻好遠遠看著,知道外孫沒有大事便好。
小佛堂裡,檀香繚繞,太夫人正跪在佛像前,虔心禮佛。
她身材清瘦,衣著樸素,氣質優雅,身上帶著檀香。
得知外孫上門,太夫人詫異地睜開眼睛,“不年不節的,他來做什麼?”
擔心出了什麼事,太夫人對來稟告的何媽媽伸出手,“扶我起來,我去見見。”
正屋,龐逸正乖乖捧著茶杯坐著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