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賀咫離開,姚婷玉笑得合不攏嘴。
“賀家大公子長得好,體格壯,眼裡有活兒,以後是個知道疼人的男人。”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歡喜。
薑杏腦子恢複清明,突然覺得自己吃虧了。
剛才自己站在光下,賀咫把她看得清清楚楚;而他逆著光,自己隻看了個剪影。
她連對方眼睛是大是小,臉龐是黑是白,都沒看清楚。
可是轉念一想,他肩寬腰細腿長,身量足有八尺多,不大會兒便劈了那麼高一摞柴火,肯定很壯實。
嫁漢嫁漢,穿衣吃飯,身強體壯,遇到危險才能保護她。
這麼想著,薑杏的心便定了下來。
同賀家的婚事,貌似再沒有可以挑剔的地方。
生逢亂世,婚喪嫁娶一切從簡,過了兩日,賀家來下了聘禮。
禮雖簡化了,東西卻是一樣沒少。
一雙大雁,兩壇渾酒,四匹細布,四匹粗布,還有八樣糕點。
更重要的,兩個圓嘟嘟的銀元寶,裝在封了喜字的紅匣子裡,十分莊重地遞到了姚婷玉手裡。
十兩銀子做聘禮,在梨花寨也算是蠍子尾巴獨一份。
靠天吃飯的老農民,能夠顧著全家人的溫飽,已是不易,農忙時給富戶做工掙幾個銅板,偶爾進山打獵換些銀錢,那都是有數的。
一年到頭,能攢夠二兩銀子,年底都得犒勞自己多喝兩杯酒。
賀家居然能拿出十兩銀子做聘禮,可見他們對這樁婚事,十分滿意。
姚婷玉笑得合不攏嘴,盤算著把銀子都拿去置辦成嫁妝,好給閨女撐門麵。
薑杏阻止了母親這麼做。
世道不穩,置辦那麼多嫁妝,除了麵子好看,彆無他用。
倒不如留著銀子,更方便些。
她給母親留下一個銀元寶備用,自己準備帶一個去賀家。
姚婷玉雖然沒落,當初死裡逃生的時候,身上還有幾樣像樣的首飾。
累絲的金鐲子,祖母綠寶石的耳墜子,白玉的簪子,還有金戒指、銀項圈……
林林總總算下來,能去鎮上盤一間鋪子。
可是兵荒馬亂,即便有了鋪子,母女倆也守不住。
於是,那些首飾裝在一個木匣子裡,隻能藏在東裡間牆上的暗道裡頭。
姚婷玉把木匣子一股腦塞進薑杏懷裡,像是完成了一項大任務。
“都拿去吧,以後跟賀咫生兒育女,好好過日子。”
薑杏失笑:“我跟他,不見得能過到一處呢,這些首飾還是娘收著吧。”
姚婷玉氣得變了臉色,“你這孩子,還沒成親呢,淨說喪氣話。”
薑杏一聳肩,“知人知麵不知心,我同他隻見過一麵,誰知道他到底什麼脾氣,喝不喝酒,打不打人。萬一他好吃懶做,表裡不一,我馬上和離,回來同娘一起。”
薑杏拉著她娘的胳膊,撒嬌地搖著。
姚婷玉呸了三口,又按著薑杏,強迫她呸三口。
“觀音菩薩,地藏娘娘,小孩子不懂事亂說話,你們可彆當真。信女婷玉祈求諸位保佑小女,夫妻和睦,白頭偕老,兒女雙全。”
薑杏主意正,那一匣子的首飾,自然沒有收。
她挑了兩件不起眼的,拿在手裡晃了晃,“意思一下,免得賀家人瞧不起,便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