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家分為兩房,長房夫妻,也就是賀咫的父母,十年前死於一場意外,如今隻剩下三個孩子。
賀環是長房長女,她本來已經出嫁,新婚沒多久丈夫戰死沙場,公婆相繼去世,無兒無女的她,便回了娘家。
賀咫還有一個妹妹,名喚賀嫻,年僅十二歲,是家裡最小的孩子。
三人住在東跨院,姐妹倆住在北屋,賀咫的新房設在東廂房。
東廂房長約數丈,分成臥室北屋,待客的堂屋,以及洗漱的南房。
二房一家人住在西跨院,二叔賀臣津微微跛足,因此逃過當年的征兵,現在鎮上經營著一家布店。
二嬸馬佩芳四十來歲,眼神淩厲,高顴骨,一看就不是好相與的麵相。
她生了三兒一女,大兒子賀淩隻比賀咫小幾個月,二兒子賀權三兒子賀塵,是一對雙胞胎,今年剛滿二十歲,還有一個幼女,名喚賀妍,也有十七歲了。
世人眼裡以多子為福,馬佩芳生了仨兒子,自覺高人一等。
尤其是年初她當了婆婆之後,架子越發大起來。
賀老夫人雖然獨自住在中院,因為一家人吃喝都要到那裡去,倒也不算冷清。
一頓飯的工夫,薑杏便對賀家的情況有了初步了解。
讓她更感興趣的,是坐在她對麵那位麵容清冷的少婦。
她名叫韓儀喬,是二房長子賀淩的妻子。
賀咫、賀淩兩個堂兄弟,同年入伍,同年返鄉。
今年春天,賀淩先一步成了親,娶的是鎮上有名的韓家女。
韓家之所以有名,是因為韓儀喬那個神神叨叨,自稱是王爺的爹。
棲鳳鎮山高皇帝遠,怎麼會藏著皇家人?鄉鄰自然不相信,也常以此拿韓家打趣,叫他土王爺。
雖如此,卻擋不住韓儀喬出眾的樣貌,迷倒了鎮上一眾青壯。
她皮膚細致,如剝了殼的雞蛋,一雙瑞鳳眼,一顰一笑,都仿佛有水波流轉。
她爹若是窮鄉僻壤的假王爺,她便是山窩窩裡的真鳳凰。
她剛剛長起來,家裡的門檻便被媒婆給踏破了。
美人心高氣傲,韓儀喬從沒拿正眼瞧過鎮子上這些人。
後來,不知怎地竟瞧上剛剛卸甲的賀淩。
正月提親下聘,二月便成了親。
隻是,美人清冷,同席而坐,從不與人說笑,仿佛不入俗流的仙女。
薑杏有心跟韓儀喬攀談幾句,奈何兩個人離得太遠,便打消了念頭。
馬佩芳盯著薑杏看了半天,三角眼滴溜溜轉了兩圈,準備開口為難一下新娘子。
她夾起一塊肉,嫌瘦又放下,換了一塊肥瘦相間的,一口塞進嘴裡。
她一邊嚼一邊問:“聽說你們薑家曾是鎮上首富,雖然遭遇了山匪洗劫,到底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就沒留給你幾件值錢的寶物?”
她伸長脖子往炕頭看,那擺放著薑杏的嫁妝箱籠。
“嫁進賀家,以後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拿出你的嫁妝,讓咱們開開眼。”
好吃貪財,馬佩芳在新人跟前,絲毫不知道收斂。
薑杏裝作沒聽懂,低著頭不理她。
鄉間農婦仗著臉皮厚,欺負新成親的女子,例子不在少數。
賀環受弟弟囑托,得保護好薑杏。
她把剛才馬佩芳筷子碰過的那塊瘦肉夾過去,放到馬佩芳碗裡,“我賀淩弟弟成親後,二嬸著急抱孫子,都盼瘦了,快多吃些補一補吧。”
賀環是塊軟豆腐,以前最好拿捏。
今兒跳出來幫新娘子解圍,惹得馬佩芳滿心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