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四海心裡浮起不好的預想,“章警官,你是不是覺的帶走小秋的男孩子是大d?”
章樹奇笑:“戴老板,我們隻是推測。問一下,大d回家了嗎?”
“沒有,估計去同學家玩了,”戴四海莫名心虛,“明天周末,他經常玩很晚才回來。大d應該不會做這種事,他沒去過福利院,跟小秋也沒鐵到這種程度吧。”
章樹奇:“現在的孩子比我們以前成熟,有時候真搞不懂他們的想法。”
戴四海:“等會他回來,我問他一下,有情況再跟你說。”
“好咧,謝謝戴老板,打擾了。”章樹奇掛斷電話。
戴四海準備掛好聽筒,靈光一閃,隻按了一下掛機鍵,照著旁邊電話表按金家的座機號碼。
金家奶奶用客家話呱呱說姐弟都回家了,沒見到他家戴柯。
戴四海又按了掛機鍵,準備找高子波家的號碼。
說曹操曹操到,戴柯出現在檔口外。
戴四海掛回聽筒,站起來問:“今天晚了一個小時,跑哪裡去了?”
話畢,不由愣怔。
戴柯身後還綴著一條小尾巴。
梁曼秋背著新書包,唇角眉梢壓不住笑意,沒了暑假第一次出現在檔口的拘謹,但依舊乖巧得令人心疼。
“阿伯。”
好奇的是阿蓮,“咦,小秋回來了?”
她走近搓搓梁曼秋的臉頰,“好像瘦了……”
戴四海突然沒了質問和叱罵的念頭,既然梁曼秋像暑假每天跟戴柯瘋玩後回來一樣,他也像之前一樣招呼兩個小孩吃飯。
梁曼秋又扒上香津津的鹵味蓋飯,風卷殘雲,恨不得舔乾淨餐盤,跟第一次來檔口時一樣。飯菜下肚,肚子看著終於沒細狗那麼凹。她所經受的苦難以食欲的方式,毫無遮掩展現在戴四海眼前。戴四海吃一口,看一眼,一頓飯吃得不是滋味。
下了飯桌,戴四海剛要問戴柯,一輛警車停在檔口外,下車的除了章樹奇和他師父,還有一個陌生麵孔的中年男人。
該來的,終於來了。
梁曼秋下意識縮了縮肩膀,躲到戴柯身後。
戴柯像打球防守,胳膊不自覺往後攬了下,像護住她。
“你認識?”他悄然問。
梁曼秋點頭,“福利院的老師。”
戴柯:“來抓你回去?”
梁曼秋不敢點頭。
戴四海暗暗歎氣,起身相迎,主動散煙解釋:“不好意思啊兩位警官,之前剛掛了電話兩個小孩就回來了,剛吃好飯。”
章樹奇接了煙,還不太買戴四海的賬,“回來你也告訴我們一聲啊,我們到處找小孩,一口飯都沒吃上。”
戴四海:“我看小秋餓壞了,就讓她先吃完飯再說。正想給你們回電話,沒想到你們就親自登門,辛苦了。”
中年男人:“你是說在福利院餓到她了?”
章樹奇忙介紹:“這位是福利院的院長。”
戴四海一挑三,可不敢說公家的壞話,“小孩子餓得快。”
院長:“從福利院跑到這邊,不餓才怪。”
戴四海沒話可說,“小孩子貪玩,把小秋帶出來是我兒子不對。——戴柯,過來一下。”
戴柯在學校挨慣批評,毫不怯懦,起身就過來。梁曼秋失去庇護,跟也不是,躲也不是。
戴四海招手,“小秋,你也過來。”
梁曼秋挨緊戴柯走近。
戴四海說:“戴柯,這是福利院的院長,跟院長認個錯。”
沒想戴柯語出驚人,“我沒錯。”
院長訓慣了孤兒,指著他鼻子,“哎?你這小孩怎麼這樣說話?”
一見勢頭不對,戴四海立刻攔在戴柯身前,“各位領導,有話好好說。”
戴柯:“你們憑什麼把細狗關那麼久,都不給她出來玩,不給她上學?”
梁曼秋一聽有人撐腰,悄悄點頭附和。
院長也有人撐腰,章樹奇師父說:“那是福利院,你以為是遊樂園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正是茶足飯飽之時,周圍街坊聽聞動靜,不禁探頭探腦,圍過來湊熱鬨,互相問著發生什麼事。街坊印象中的戴四海鰥居多年,一邊照料兒子一邊操持著檔口,勤勤懇懇,風評良好;兒子雖然讀書不行,沒作奸犯科,隻是調皮一點,肯在檔口幫老子的忙就是好孩子。
眼看事態嚴峻,章樹奇不得不充當和事佬,“院長,師父,既然小秋平安無事,戴柯也就一小孩,我想肯定也不是戴老板讓他去帶走小秋。”
院長顯然在遷怒戴四海,覺得他教子無方。
“戴柯把人帶走,是他不對,我替他跟你們道歉,對不起,麻煩各位領導了。”
戴四海說得謙恭,讓領導一時找不到靶點。
他突然畫風一轉,“但一個小學生都能把人帶走,福利院管理是不是有疏漏的地方,門衛有沒有失職?”
院長的怒氣又給輕易挑起,哎的一聲起了頭。
章樹奇忙說:“確實值得反思,小孩的安危不是兒戲。”
戴四海趁熱打鐵,“兩位警官,還有院長,現在小秋是什麼情況,沒有上學?”
他轉頭問了梁曼秋,得到肯定反應。
還是章樹奇作介紹,梁曼秋所在的山尾村也沒有親屬願意照顧她,所以隻能翠田福利院接收,目前正在辦轉學手續,找附近有空餘學位的小學,耽誤一點時間,但肯定會讓她接受九年義務教育。
院長見戴四海並非親屬,不願多說:“行了,回去。小秋,上車,以後彆再給我隨隨便便跑出來。”
“不要,”梁曼秋搖搖頭,倏然濕了眼眶,“我不要回去。”
院長拽她胳膊,“趕緊走!”
梁曼秋撲通一下坐地,就近抱住戴柯大腿,死死盤住他,哇地放聲大哭,“我不要回去——!不要回去——!”
戴柯給她抱一蹌踉,也要哭了,腿跟長了人似的,怎麼也甩不掉。
他推她的腦袋,大叫:“死細狗,彆扯我褲子!”
隻見校服短褲給拉下一截,褲頭上露出鮮豔的紅褲衩,屁股上半紅下半藍,對比異常鮮明。
戴柯一張俊氣的臉也漲成了本命紅。
本該悲情的場合,圍觀的街坊爆發一陣哄笑,不合時宜又情有可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