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沒偷,”梁曼秋咬牙切齒,疼得一把鼻涕一把淚,連哭帶吼,“沒偷沒偷沒偷!”
梁曼秋每嘴硬一句,戴柯就往她身上招呼一掌,也不記得第幾掌,忽然遭受了反作用力。
梁曼秋打回他了。
對於人高馬大的戴柯來說,這是前所未有的恥辱。
“死細狗,你敢打老子?!”
梁曼秋慫了一秒,下一波疼痛差點讓她眼前一暗,徹底蟄醒了她的反抗之魂。
“就打你!”梁曼秋也叫,破了音,氣勢不足,但並不妨礙她手腳並用,打一下叫一聲,給自己打氣一般,帶著一股滑稽的節奏感。
沒有家長乾預的兄妹戰爭曠日持久,勢必爭一個你死我活。
她的丸子頭鬆脫,頭發亂七八糟支棱,像個雞窩。她唯一優勢就是瘦小靈活,鑽出戴柯八爪魚般的禁錮,溜到客廳。
戴柯追出去,被梁曼秋反手抄起茶幾上晾水的不鏽鋼洗菜盆,不由分說敲過去。
咚——
暮鼓晨鐘般的回響。
戴柯沒料到梁曼秋還會抄武器,眼冒金星,暈裡暈乎定了幾秒。
完了,哥哥不會被敲傻了吧?
後怕襲來,梁曼秋渾身發軟,丟掉菜盆,嗚咽出聲。
下一瞬,輪到她的災難來襲。
啊啊——!
梁曼秋被戴柯薅住頭發,拖倒在地。她怎麼也打不著他,隻能往他的胳膊上抓,指甲深深嵌入他的肉,才激得他鬆手。
“叼你個細狗!”戴柯一口氣喘不勻,舉起小臂,隻見上麵紅痕淩亂,四五個指甲印。
梁曼秋一刻不敢久留,爬起來趿拉著拖鞋往外跑。
戴柯沒追,跑到電視櫃找碘伏給傷口消毒,邊塗邊罵。
罵完戴柯把房間能藏東西的地方翻一遍,實在找不到五十塊的影子,打了一個電話到檔口報備去找高子波,晚飯再回家。
戴四海:“妹妹跟你去嗎?”
戴柯沒聽見似的,啪地一下掛斷電話。
高子波認識的一個朋友開台球室,經常叫戴柯過來玩。戴四海在網吧逮不到戴柯並非他自律,而是他興趣壓根不在上網,都跑來台球室。
“大d,今天我請你喝菠蘿啤。”高子波掏出五十塊遞給老板,讓拿兩罐冰的菠蘿啤。高子波因為媽媽是老師的關係,家教很嚴,很少有零花錢。這會一下子出大手筆,在剛痛失五十塊的戴柯麵前就是火上添油。
戴柯:“肥波,你發財了?”
高子波遞給他一罐,收好找零,“哪有。”
戴柯心起微妙,“不然你哪來的錢?”
高子波拉開易拉罐,灌了一口才說:“大d,就準你有錢,不準我有錢嗎?”
戴柯冷冷道:“我剛丟了五十塊。”
青春期的高子波不但猛漲油,還長痘,哪怕叫缽仔糕都是帶紅豆的款式。
“你丟五十塊關我什麼事?”
戴柯:“你昨天來我家了。”
高子波:“昨天隻有我一個人去你家嗎?”
戴柯拚命回憶昨日高子波的活動軌跡,然後並未印象,他太著急炫耀他的s,壓根沒關注其他人。
戴柯疑竇未消,那罐菠蘿啤好像發酵過頭,沒喝幾口便“忘”在台球桌邊。
下午六點,手表準時響起鬨鈴,戴柯才走回檔口。
四海燒鵝前廳不見梁曼秋的影子,阿蓮在收銀和收拾餐桌,戴四海在斬最後一隻燒鵝,三刀破肚,鵝肚汁水嘩嘩流進湯盆,成就絕佳拌飯料汁。
兩個大人忙得焦頭爛額。
戴四海處理完最後一隻燒鵝,大聲問:“大d,小秋呢?”
戴柯:“我怎麼知道?”
戴四海:“午飯都不回來吃,你們不是在一起嗎?”
戴柯:“誰要跟細狗在一起。”
戴四海察覺反常,梁曼秋一向懂事乖巧,從來不會一聲不吭自己跑出去玩,更不會到了飯點還沒回來。
“小秋今天都沒跟你在一起嗎?”
戴柯當耳邊風,從收銀台拿了遙控器調台。
戴四海從明檔裡走出來,站到戴柯麵前,已經比他矮了一截。
“問你話呢。”
戴柯:“沒跟她在一起。”
“小秋到底去哪裡了?”
話又繞回來,依舊成了戴四海的自言自語。
阿蓮作為一個成年人,比戴柯這個徒有身高的少年更敏銳,也感覺到不對勁。
她放了抹布回到收銀台邊,往牆上貼的電話表找金家號碼,“我打給豬肉玲家問問。”
戴柯瞥了一眼阿蓮的背影,心臟好像被攥了一下,全身神經收束,有一點無力。
電話接通。
“是金玲家嗎?我是梁曼秋阿姨,就是在四海燒鵝幫工的……對對——”阿蓮莫名有些尷尬,“小秋今天有沒有找他們玩?哦,沒有啊……行,謝謝了。”
阿蓮朝戴四海搖搖頭,“小秋沒找金家姐弟。”
戴四海:“還有她班上同學的電話嗎?”
阿蓮往電話表找了一圈,“沒有,她好像沒往外麵打過電話,都是同學打電話來問她作業寫哪裡。”
擔心地問:“海哥,怎麼辦,要報警嗎?”
戴柯終於從電視上回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