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內民眾對這一決斷定是充滿不解。
畢竟,阿祿台剛南侵,如今卻要援助阿祿台,這怎麼能對得起死在戰亂中的大周百姓?
然而,不這樣做,遲早有一日,會有更多人死在戰爭中。
議事結束後,姬長單獨將嬴淵留下,問道:“你初次參與家國機要事,可有什麼想說的?”
嬴淵如實直言,“胡、汪等幾位相公大臣,對國事,極為上心。”
姬長大笑道:“朕知你想說什麼。”
嬴淵道:“其實,相較於派輜重援阿祿台,臣更願率軍去援。”
姬長皺眉道:“這是為何?”
嬴淵道:“正如兩位相公所言,貿然派兵,對我大周來說,弊大於利。”
“但我大周將士不熟關外地勢久矣,如今有了這麼一個跨過陰山、賀蘭山的絕佳機會。”
“倘若能借此練兵,練出幾支熟悉關外地勢的軍隊,對我大周將來對外作戰,可謂百利而無一害。”
姬長歎道:“還不是時候。”
嬴淵點頭。
姬長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朕答應你,遲早有一日,會讓你親率大軍,跨過陰山,掃蕩草原。”
嬴淵鄭重抱拳,“謝陛下!”
姬長笑了笑,“今夜,你便在前殿居住,明日,前往朕賜給你的那處宅子瞧瞧,工部派了不少人前去修繕,應該差不多了。”
“諾。”嬴淵作揖退下。
稍後,有錦衣衛的人前來,將嬴淵在賈府所言、所行,皆告知姬長。
他搖頭笑道:“朕的這個將軍,得罪起人來,還真是不含糊。”
錦衣衛那人拱手道:“陛下,是否要提醒嬴將軍?畢竟,他初來京城,那賈府,又是國公門第”
話還沒說完,姬長又再次搖頭道:“無妨,隨他去,朕自會給他兜底。”
對於姬長來說,嬴淵越是得罪那些勳貴,姬長便越是高興。
他可以給嬴淵想要的一切。
但不能允許,他器重的將軍,終有一日,也成了拉幫結派的那種人。
朝廷苦黨爭久矣。
姬長不願一些事情重現。
說白了講,他希望嬴淵可以做一名孤臣。
這樣的話,無論是他,還是後世之君,他都可以做出一些安排,讓嬴淵能夠善終。
可一旦嬴淵拉幫結派,他這一任自是不懼,但並不代表後世之君不懼。
他想讓嬴淵善終,前提,嬴淵需做一名孤臣。
所謂的孤臣,不是說就不能在朝中有些親朋好友,而是莫要與帝王爭權,莫要將那些親朋好友,都變成了自己的派係。
就像胡永忠那般。
想起黨爭之事,姬長又憶起九子奪嫡的那一幕。
那是他想忘也忘不掉的事情。
他還記得,登基前一夜裡,上皇坐視兄弟殘殺。
他、還有當時的二皇子,調動在京各衛不少兵力,在玄武門前,互相廝殺。
在即將分出勝負的那一刻,上皇調用侍衛親軍,扶持他登基上位。
二皇子與其餘皇子死時,充血的目光,一直牢牢鎖定在姬長身上。
仿佛在說,他們的下場,就是姬長的來日。
自那以後,相當長的一段時日裡,姬長常被他們死前的眼神所驚醒,難以入眠。
如今,因嬴淵在賈府赴宴一事,又讓他回憶起那一幕,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手足相殘,猶如夢魘,一直纏繞著姬長,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