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先生,請節哀。”
江原市殯儀館內。
寂靜且森寒的大廳內,陳冬小心翼翼的將東西從工作人員手中接過。
不足手臂大的檀木盒子裡,盛著的卻曾是他未來的全部期許,他血脈的延續……
他女兒陳萍的骨灰。
盒子不重,但落在手裡的分量卻遠超千斤。
而陳冬,這個原本鐵打的漢子,隻是短短一夜間,如今卻已看不出半點精氣神,瘦削蠟黃的麵龐上,那空洞無神的雙眸就隻是癡癡的盯著手中盒子,口中一遍遍輕聲念叨。
“萍萍,彆怕……爸爸很快就會下去照顧你,等著爸爸。”
溫柔的懷抱著骨灰盒,就如昔日用臂彎抱著可愛的女兒,陳冬神情恍惚的走出殯儀館,甚至就連熱淚從眼中滾下,也始終毫無察覺。
死了。
直到此時此刻,陳冬也想不明白。
為何短短一周的外派公差,怎麼就成了自己和女兒的生離死彆。
明明走之前,自己再三叮囑過妻子沈琳,讓她照顧好女兒。
可當陳冬回到家時,就隻看見了女兒癱在沙發上,稚嫩的小手遙遙的伸向了藥箱,卻無論如何都不能再更進一步,從裡麵拿出那顆能救她命的藥丸……
一步步殯儀館走到江原市郊的通江河大橋下。
女兒陳萍有先天心臟病,沒法遠走,陳冬最常帶她散心透氣的地方,便是這條小河邊。
那天真爛漫的孩子,曾不止一次對陳冬說過,如果有一天她死了,她希望爸爸能將她的骨灰灑進河裡,這樣她就能順著河融入江流,去到她從未去過的遠方。
萍萍……
她明明是那麼乖巧的孩子,自己那麼愛她,為何一切最終會變成這樣?!
伸手摩挲著骨灰盒上的照片,陳冬正怔怔出神,口袋裡的手機卻忽然響起。
麻木的接起電話,聽筒裡傳來妻子沈琳略帶疲憊的聲音。
“老公,你幾點到家?我就不去車站接你啦。”
顯然,這女人記錯了陳冬回來的日期。
但這也不奇怪,畢竟她就連女兒的生死都毫不在意,又怎會在意什麼日子呢?
她的心思,早就不在這個家裡了。
數月前,自打沈琳高中時期的初戀從國外回來,她便開始魂不守舍。
起初陳冬還不太在意,可兩人間的矛盾卻從此變得越來越多,即便為了女兒,陳冬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讓沈琳,可對方卻絲毫不領情,甚至為了脅迫陳冬,還當著孩子的麵談起離婚。
徹底失望的陳冬本都已做好了打算,等這次出差回來,便就此跟這女人一刀兩斷,往後自己獨自撫養萍萍,但他怎麼都想不到,沈琳竟連這短短一周都等不得……
回想起女兒的慘狀,陳冬牙根不由緊咬,雙目被血絲布滿。
彆說是親生母親,哪怕是有些責任心的鄰居照料,又怎麼會讓女兒落得這樣的下場?!
畜生!
這女人就是自私自利的一頭畜生!
胸腔內怒意不斷翻滾,陳冬咬牙低聲開口。
“你在哪?”
“我?”沈琳語氣些許慌亂,尬笑著隨口搪塞道,“我不是在家和萍萍等你呢嘛……”
“萍萍?”
原來人憤怒到極點,原來真的是會笑的。
陳冬抱著骨灰盒的手指捏到發白,難掩悲涼的笑意怒聲反問。
“沈琳,原來你還記得你有萍萍這麼個女兒嗎?!”
似是被陳冬的語氣鎮住了,沈琳呆愣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