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了大概四斤多點的麅子肉，踏上了通往外公家的小徑。
來到院子裡，一個戴著黑色平頂帽的老人正坐在門檻後麵曬太陽，陽光灑在他的臉上，如枯樹般的皺紋清晰可見，兩顆渾濁的眼睛還長著紅色的肉塊，常年的勞累使老人身上落下了暗疾。
見到老人的第一眼，白旭風不禁鼻子發酸，眼眶中也噙出了淚花。
外公孫榮伍已經七十六歲高齡了，前世活了八十多歲才去世，白旭風記得很清楚他是壽終正寢的，死的時候屍體很輕很輕，甚至連一百斤都沒有。
如此再次與他相見，白旭風心中百感交集。
“外公，我來了。”
孫榮伍起身上前迎接，咧起嘴角露出笑容，“旭風來了。”
“這不有段時間沒來看你們了嗎，前兩天上山打到了隻麅子，家裡還有剩下來的肉，帶過來給你嘗嘗。”白旭風走進屋將麅子肉放在桌上，隨時找了個板凳坐下。
看著那塊凍得硬邦邦的麅子肉，孫榮伍瞳孔中閃過一抹不可思議的神色，“乖乖~這不是傻麅子嗎，還記得以前小時候我也上山逮到過一隻呢，都好幾十年沒去了。”
“還是我外孫有本事，這大冷天的也不嫌凍人。”
“待會兒燒鍋熱水，直接就給吃了吧。”白旭風說道。
“旭風回家了。”
熟悉的聲音與在身後響起，轉過頭去，開口之人赫然就是外婆李靜宜。
臉上皺紋如枯木般，蠟黃的皮膚鬆弛地包裹著骨架，整個人乾瘦無比，估計也就七八十斤的樣子。
說話的聲音也是細聲細語，沒有什麼力氣。
在整個村子裡，白旭風甚至找不到比她更加瘦弱的老人了。
外公外婆還是記憶中的那般模樣，白旭風一時之間竟愣了神。
“咱外孫現在有本事了，都學會上山打獵了。”孫榮伍指了指桌上的麅子肉，“專門帶你給嘗嘗的。”
李靜宜臉上露出驚愕的神色，她已經許久沒有見到葷腥了，誰成想自己的外孫居然會送來這麼多麅子肉。
“這些肉俺跟你外公也吃不掉，拿一點兒就行了。”
“那就多分幾頓慢慢吃，反正我就是給你們帶來的。”白旭風揚著笑臉道。
“肉本來就是吃的，還管他那麼多乾啥？”孫榮伍也在一旁附和著，下了一年地都沒吃上一口肉，肚子裡都沒啥油水，現在好外孫送來肉，哪有推脫的道理？
白旭風走到屋外開始劈柴，外公家跟自己家的樣式差不了太多，或者說整個村子裡家家戶戶的房子都是這麼點大。
點燃柴火，一家人圍坐在桌旁，開始拉起了家常，孫榮伍說起了年輕時在村裡的種種經曆。
又是打仗，又是饑荒，又是大躍進，繪聲繪色描述起這些年的不容易。
從小苦到老，就沒享過一天福，哪怕是現在分田到戶也還是得交公糧，乾了一整年下來剩的糧食還不夠自己吃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