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沈靨陷入了沉默。——他想起時泓是遭受網暴後才跳的湖,雖然不是他的錯,但當時他還誤會他又在炒作。
陳川簫過來打破沉默:“小泓,車到了,走吧。沈老師,謝謝你陪我們等著,有機會再見。”
這是明晃晃的下逐客令。
不知怎麼,陳川簫似乎對沈靨有一點敵意,說話不怎麼客氣。
然而沈靨跟聽不懂似的,笑眯眯地說:“不客氣,還有件事想麻煩陳總,我的保姆車被劇組征用了,送幾位女士先回去。這麼晚不好打車,可以捎我一段嗎?”
陳川簫:“……”
怎麼捎??你們劇組在平穀!我們回南城,完全相反的路線!
陳羽書過來插話道:“太晚了,沈靨你回劇組估計得後半夜啦,如果不嫌棄,在我家留宿一晚吧?”
沈靨迅速道:“多不合適,太打擾了吧?那就謝謝陳總和羽書了。”
陳川簫:“……”
其實陳家的車很多,完全可以分出一輛單獨送沈靨,但話已經說到這個份兒上,陳川簫隻好請沈靨上車。
沈靨自然要和時泓同乘,而陳羽書也要擠他們那一輛。——開玩笑,那可是他請沈靨留宿的!
今晚沈靨竟然為時泓出頭,陳羽書很不爽,但他更不願意放過這個討好頂流的機會。和這樣的巨星做朋友,他的星途會坦蕩不少。
最後他們三人一輛,陳川簫坐自己的車,陳董事長夫婦一輛。
車內,陳遠澍還忍不住感慨:“小泓好像一夜之間長大了,變了個人似的。”
做父親的總是希望子女好,卻未必全因為慈愛,假如孩子可以光耀門楣,那依舊是令人欣喜的。今晚時泓的表現可圈可點,不但驚豔了老父親,更給陳家長了臉,陳遠澍現在提起,還難掩驕傲。
“是啊,他長大了。”甘燕雲不由自主地攥緊手指,那隻限量款的鱷魚皮birk被刮出一陣輕細的哀鳴。“今天我也嚇了一大跳,那樣從容自信的談吐,不是幾天就能練出來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他以前都是裝的呢。”
“燕兒,你看你!”陳遠澍向司機的背影示意了一下,低聲說,“當著外人,說這種話。”
甘燕雲:“我隻是氣他聯合外人讓我下不來台。”
“那不是你先——”陳遠澍又改口,好聲好氣地說,“你彆對他有偏見……”
哪知這句話捅了馬蜂窩,甘燕雲冷笑:“我有偏見?你摸著良心講,我是那種人嗎?”
陳遠澍閉了嘴。
片刻沉默後,甘燕雲說:“我隻是覺得養不熟他,小泓回來得太晚了。而小書,他是我從小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理智是理智,但從感情上來說,小書更像我的親兒子。”
到陳家的彆墅區時,時間已經接近0點,不過時泓一點不困,他最近的生物鐘跟著劇組走,都是晚睡晚起。又不願意搭理一路都在沒話找話的陳羽書,便專心玩手機。——查看娛樂板塊上市公司的財報。
正計算某一家高到離譜的流水,暗戳戳研究這公司是不是參與了洗錢時,一條微信新消息蹦出來。
誰大晚上還給他發消息?隨手點開,發信人竟然是“妹妹”。
嗯?妹妹??他還有妹妹?
信息內容很簡單,隻有四個字:生日快樂。
不過也就夠他在心裡默讀完,那條祝福短信就撤回了。
?
大約一條空白的消息框實在乏善可陳,激起的回憶也很少,時泓腦海裡隻浮現出幾個短暫的畫麵:
–一個肥嘟嘟的小嬰兒衝著他咯咯笑,背景音是溫柔的女聲:“泓泓,你有妹妹啦。”
“彆聽舅舅亂說,即便有了妹妹,你也永遠是媽媽的孩子。”
四五歲的小奶團子,像條小尾巴追著他,走哪兒跟哪兒。“時泓”很樂在其中地抱怨:“你能不能讓我安靜一會兒啊?”
“不可以呦!嘚嘚(哥哥)!”
七八歲的小女孩悄悄把一根糖葫蘆粘在他後背上,“時泓”走完一條街才發現,追著小女孩揚言要修理她,小家夥撒丫子就跑,嘎嘎笑得特彆囂張,“媽媽”就在一旁笑著拍視頻:“哈哈哈哈!傻兒子,傻閨女!”
……
記憶都是快樂的,但回憶的感覺卻有點酸澀,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那麼黏人的小家夥,現在根本不聯係他,連發個生日祝福都馬上後悔。
除此之外,他還想起另一個精靈古怪的小丫頭。——時總在另一個世界的親妹妹。
不知道少了自己的庇護,她過得好嗎?應該不用太擔心,她不像自己,至少是有人疼的。
時總的字典裡沒有“軟弱”兩個字,但此刻他忍不住再次感慨命運的巧合,他和原身雖然性格迥然,但都是煢煢孑立的孤單小孩,“家”永遠是可望不可即的奢侈品。
在他自己鑄建的強悍外殼之下,曾有一個小小身影,於萬家燈火之外,孤單地羨慕著,渴望著,期待著:地球60億人,或許能找到一個,可以愛他。
隻不過小男孩早就被封印在歲月裡了,現在的時總也不再在乎什麼可笑的“愛”,金錢,權利,地位,才是他追逐的東西。
隻是很偶爾,想起那個小男孩,鼻子會酸一下。
“時泓,你……流眼淚了?”沈靨的聲音打斷他的思緒。時總嚇了一跳,還真摸到一滴淚花,怒道:“是啊!困得我都流眼淚了,陳羽書,你是話癆成精?叭叭叭一路了,吵得我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