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冷靜下來,整理一下情況。
迪克的反應讓他測試出了模擬器對現實進行反作用的程度,現實寶石基本可以排除了。如果模擬器是現實寶石迪克的反應不會這樣怪——他的表現絕對不是認出了傑森·二代羅賓·陶德。
在他排除錯誤選項時,模擬器甚至還在一邊過進度(博學多聞)。
傑森現在倒是不想那麼博學多聞。
稍微推一下邏輯就能弄清發生了什麼,已知他前一段時間他剛剛強行給自己捏了個夜翼前……那啥的人設在身上,甚至為了增加可信度還拉出了康斯坦丁來當擋箭牌,效果特彆好,把迪克詐得愣是沒敢出來打他。
又已知他通過切號卡bug的操作刷滿了迪克的信任值,與此同時,迪克沒認出他就是傑森陶德。
乍一聽好像還不錯,他保住了自己的馬甲,笑一下算了。
但傑森現在笑不出來,他現在麻煩大了。
切換成迪克的視角,那就是自己突然對一個沒有半點印象、還據說是曖昧對象的人,詭異地充滿了信任。傑森甚至都能按照迪克的腦回路思考下去:是我失憶了?還是對手的詭計?
這麼多天過去,他沒有被找上門的夜翼寒暄閒聊後打上一頓,就證明迪克已經排除了後一種可能。十之八九這些天他哥都在苦苦思索到底是怎麼回事,而再次見麵後暴漲的信任感無疑讓迪克更加動搖。
這種莫名其妙的信任感和親近感,儘管是由模擬器卡bug卡出來的,卻並不會引起誰的猜疑。
因為這種感情在文學作品中有一個非常貼切的詞可以描述。
——舊情複燃。
又或者一見鐘情。
以迪克在展開一段關係上的隨便程度上,傑森絲毫不懷疑,無論是舊情複燃還是一見鐘情,迪克肯定都無所謂,甚至願意饒有興致地嘗試一下。
當迪克用那種輕柔模糊的調情口吻向他說話時,曾經去泰坦學到的第一課又再次回蕩在傑森的耳畔:如果你他媽不想和夜翼搞上,那就永遠不要和夜翼處於同一支隊伍。
哪怕他的馬甲因為卡了模擬器的bug從而變得牢不可破,畢竟理查德格雷森這輩子也不會覺得會自己對傑森陶德產生什麼不恰當的感情,傑森也一點高興不起來。
為了讓自己徹底洗脫嫌疑,擺在傑森麵前的最優解就是加固人設,把他之前那套和康斯坦丁有關的說辭一口咬死,甚至可以順水推舟地舊情複燃一下,搞搞夜翼他也不吃虧……
等等,你媽的,他和迪克哪來的舊情可以燃!!!
道德滑坡就是這樣發生的,傑森心有餘悸地想。
事態演變到這一步,已經不是再貼一下的問題了,傑森深吸一口氣,決定他這輩子都不要再和迪克見麵,不然掉馬之後那種劇烈的尷尬已經到了能被塞進冥想盆的創傷程度。
但現在讓他道歉澄清是自己之前全是瞎編也不可能,他不想回去的路上被夜翼追究之前炸奈何島的問題,他又沒法對迪克拔槍上實彈,不能開槍他壓根打不過迪克,布偶貓打人又特彆疼,想到這裡傑森頓時就生無可戀起來。
也許是因為他們曾經太過熟悉,傑森對迪克的揣測基本都是對的,唯獨有一點,他在棺材裡躺了五年,絲毫不知道迪克已經脫離了叛逆期,早就沒了那種隨時隨地展開新關係的興致。
取而代之的是高度的責任感。
光陰荏苒,歲月如梭。
達米安磨平了紅頭罩的棱角,蝙蝠俠也磨平了夜翼的棱角。
和傑森揣測的不一樣,迪克其實有點痛苦。
若是知道傑森是怎麼想的,迪克估計要震怒得厲害——他壓根沒有饒有興趣好嗎?他也沒有想調情,那就是他平時的正常語氣!
好在夜翼並不是火星獵人,沒有讀心的能力,但他的確在考慮怎麼彌補自己的錯誤。
和外界的大眾印象不同,對所有人都很友善的夜翼,其實不是很願意交出自己的信任,他隨便交出去的是自己的好感——但信任?那對蝙蝠俠養大的小孩實在太奢侈了。
加上迪克向來是個拎得清的人,他不會混淆自己的感覺,輕而易舉地就分辨出他給眼前這個陌生人的情感到底是什麼東西:連潛意識都不去懷疑的信任。
他迅速篩了一遍能令自己達到這種信任程度的人:布魯斯、阿爾弗雷德、克拉克……然後就沒了!
迪克頓時瞳孔地震,彆誤會,不是說他的人際關係已經糟成布魯斯那樣,單純是那種純粹的信任他現在已經給不出去了。傑森的死不僅隻改變了布魯斯一人,哪怕是最親近的朋友,他也會下意識地質疑對方的能力,再悄悄做些兜底方案以防萬一。
可問題就出在了這裡:傑森卡模擬器bug的方式是切回他的舊號,可他的舊號還停在五年前的時間線上,在他不上號的日子,整個遊戲版本都更新過好多次了!
他自己覺得稀鬆平常的成就,在五年後早就成了絕版物品。
“我們見過。”迪克篤定地說,隻是含著笑意的唇角有點細微的僵硬。
與此同時,那天晚上傑森和提姆對話悄然浮現在他腦海:“我們之間的交情遠比你想像得要深得多我從未想著去探究夜翼的身份可是有一天夜翼忽然消失了在那段艱難的時間我在獅堡酒吧遇到了一位布魯德海文的警官。”
迪克:“……”
我可真該死啊,他默默地想。
迪克閉了下眼,再次睜開時漂亮的藍眼睛已經沒了猶豫,對方要他乾什麼都行,這本就應該是他的責任,想好之後,他平靜地凝視著傑森:“你沒有什麼想對我說的?”
克拉克異常困惑。
他已經通過自己的超級聽力腦補出一場絕佳的羅曼蒂克故事,連怎麼繪聲繪色轉述給布魯斯都想好了,兩個人急促的心跳就差在他耳膜上打鼓,血液流速加快的聲音也被克拉克捕捉到,一切都和撞上愛情時多巴胺分泌時一模一樣。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在迪克那句話問完之後,他們之間仿佛有隻無形的手按下了停止鍵。
如果提姆也在現場,他肯定要砸給克拉克幾篇論文,告訴氪星人引起多巴胺分泌的除了愛情,還有恐慌,吊橋效應可以很好地解釋情侶通過一起蹦極促進感情的原理。
這他媽是恐嚇,傑森動都沒敢動,有那麼一秒他想著要不動手也行,但不遠處——夥計,那邊還有個超人杵在那兒呢。
他沒有想說的,他就是想重回他的棺材。
從克拉克的視角看去,他隻看著那個較高的年輕人怔了怔,嘴唇微微動了動,似乎是想要說點什麼,但又把話咽了回去。在側光打過來的陰影裡,那雙綠眼睛似乎顯得有些晦暗不明,周身的氣息好像在一瞬間變得很是鋒銳。
可是那點鋒銳僅僅存在了一瞬間,然後他很輕很輕地垂下眸,臉上飛速閃過一絲像是知道自己犯了錯的表情,短暫沉默後,他聲音很低地開口了。
“我沒什麼想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