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林刀看到這一幕,眼睛瞬間紅了。
他帶來的人可都是洪家暗中培養的死忠之士,圍剿之前兩個入境武者都隻是傷亡四五人,現在卻在眨眼之間全部死絕?
但憤怒之下,他沒有失去理智,而是感到了一絲荒謬和恐懼。
之前的情形,穿林刀都可以理解,他知道江百川,也知道對方實力足夠強;但眼下發生的事,他無法理解。
一個弱冠之齡的少年,手持一把劍,卻能在一群訓練有素的死士當中開無雙!
與其說這叫無人可當,不如說叫做如入無人之境。
明明都是一群訓練有素的習武之人,但在少年人的劍鋒前都如同脆弱的紙張,一戳即破,他手裡的劍也隻是一把再普通不過的劍,而這個人……甚至還沒入境!
他為什麼能如此輕鬆的殺人?
他看不懂,但是大受震撼。
在麵對站在死人堆裡的白軒時,穿林刀要高出不止一個境界,但精神上的負擔反而要比麵臨江掌櫃時更重……後者的強大是有形的,可以觸碰到的;而前者的強大是詭異的,完全不著痕跡的!
穿林刀很想到此為止,奈何損失太大了,他退不了。
而身邊的齊人鳳也已經忍耐抵達了極限。
齊眉棍掄起,鐵棍攪動風雨,帶動地麵流水。
入境武者可做到真氣外放,隻是外放的真氣也不能離體太遠,它最直觀的用法仍然是以氣馭兵。
打通氣脈,可讓真氣外放,連通兵刃,便可將自身的感覺延展至兵器上,由此武器會變成肢體的延伸,不單單大幅度擴大了自身感知,更是能做到如臂指揮。
因而江掌櫃才對白二郎說過‘先馴化手腳,再掌握兵器’。
齊人鳳一棍砸下,聲勢驚人,力量更是足以砸碎酒樓門口的石獅子,白軒自是不會硬接,退了一步,然後是第二步,齊人鳳得勢不饒人的舞動棍花,棍勢大開大合,卻也接連不斷,這也是他的齊家棍法的特點,乾淨利落毫無繁瑣之處,不講究花裡胡哨,就是主一個‘攻’字。
道路不是無窮儘的,白軒的後退騰挪空間也同樣是在不斷的壓縮。
眼瞧著他的後背已經貼上了牆壁,齊人鳳眼中迸發出駭人殺機,棍勢一收,變成一記前突。
這一招叫做白蛇吐信!
不過看過去不像是白蛇,倒像是虯龍出洞。
就在齊人鳳將要得手之時,天空炸響一道驚雷之音,他蓄勢而發的棍法陡然失去了準頭,直接轟在了白牆上,三米牆壁連帶著倒塌,齊人鳳本人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僵硬的如同一塊石頭。
那把再平凡不過的镔鐵劍穿過了他的咽喉,截斷了他的脊椎。
於是招式會失控,手腳不聽指揮。
白軒一腳踢在齊人鳳的小腹,將他踹倒的同時,從對方脖子上拔出了劍。
齊人鳳艱難的動彈著手指頭想要堵住不斷噴血的喉嚨,但於事無補,這已是無法挽回的致命傷。
這個野心勃勃的男人很快就會死在冰冷的雨夜裡。
白軒看了眼齊人鳳,能從他不甘的眼神裡窺見一絲深深的疑惑。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中劍,什麼時候中的劍。
“我上輩子搞過蔬菜大棚。”
“鑒定完畢,你就是菜。”
白軒淡淡道:“又菜又愛玩,活活菜死的。”
噗——!
齊人鳳噴出半米高的一口血,腦袋一歪,眼睛睜大,帶著他的勃勃野心去見閻王爺了。
白軒將镔鐵劍平舉橫前,任由漫天瓢潑的大雨將上麵的血跡衝刷了個乾淨,其目光轉向最後一名活口。
“你呢,看懂了嗎?”
“七成吧。”穿林刀說:“你剛剛的那一劍,與其說是自己刺中,不如說是讓他自己撞上去的,隻是我不明白……為什麼他沒注意到,更沒有避開。”
“藏鋒術和無聲劍。”白軒抬起手,一把镔鐵劍在他反轉手腕的過程中就這麼消失在手心裡:“都是些小手段。”
穿林刀眼皮跳了跳。
藏劍術姑且不論,他沒看清楚。
光是這無聲劍在他看來幾乎不可能實現,畢竟現在可是在下著大雨,你藏得住劍氣和劍鳴,那雨水打落產生的回響呢?
不等穿林刀琢磨明白,就聽到白軒說道:“放心,我既然說出來了,就不會再用。”
“你的實力境界都比他更高,玩弄小手段可能陰溝裡翻船。”
“所以,我選擇穩健一些……”
穿林刀屏住呼吸,他知道求饒也沒什麼作用,心裡已經在打算絕不給白軒近身的機會,他也有弩箭,完全可以遠程消耗對方體能,找機會再一擊必殺。
但下一刻,他驀然瞪大眼睛,嘴巴再也合不攏,仿佛親眼看見了妖魔鬼怪,喉嚨中擠出乾涸發澀的兩個不清不楚的音節。
“……飛劍……”
镔鐵劍重新出現,白軒鬆開手,那把劍就這麼定格在了半空,無形的勢均勻的包裹住镔鐵劍,好似一條遊魚的魚鰭般在雨中緩緩遊曳著。
這駭人聽聞也驚為天人的一幕,使得少年那自言自語的低聲念白,在穿林刀聽來亦是如雷貫耳、震耳欲聾。
“天下劍道三百萬,”
“唯有禦劍最上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