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風高,明月高掛。
幽靜的古道上,一匹瘦馬緩緩而行,馬蹄撞擊地麵發出的啪嗒聲輕慢而有節奏,好似一支淒涼的異鄉曲,訴說著一名斷腸人的故事!
李池疲憊地躺在了馬背上,抱著酒壇,臉色蒼白,雙目暗淡無神,灌了一口酒後,靜靜地仰望著滿天繁星,迷茫的人他已酒醉。
離開天劍山,在景陽鎮上購買了這一匹白馬,他便一直躺在這馬背上,被瘦馬馱著踏上了官道,一路前行,不知道要去往何方,也不知道能去往何方,親人死於戰亂,他隨流民一路乞討到景陽鎮後,被帶上天劍山,如今離開天劍山,已是舉目無親,天下之大,竟不知道哪裡才是他安身立命之所。
昔日他一直把天劍山當做自己的家,師兄弟們當做親人,可是如今,師門視他為叛徒,廢掉他丹田,將他逐出師門,變成了無家可歸的孩子,前所未有的孤寂,讓他不由的蜷縮了一下身體。
“何處是家啊!”李池呢喃了一句,臉上泛起了苦澀,心裡泛起了迷茫。
喃喃的話語,在漆黑的夜裡,顯得格外的清晰,不知不覺中,李池的雙眼變得朦朧,疲憊讓他忍不住要睡去。
然,就在他眼波迷離的瞬間,那漆黑夜空之上,卻有一道驚鴻格外的刺眼,劃破了夜的寂靜,刺破了李池的心神,也撩撥了他的好奇。
他努力睜大了眼睛,凝視著那道驚鴻,似是一道青色的劍芒,劍芒未散,卻已經落在了他的前麵。
馬受到驚嚇,揚起了前蹄,發出一聲嘶鳴,李池不注意,差點被掀翻在地,幸好他及時抱住馬脖子,才沒有被甩出去。
“李池,你走不了!”就在這時,一道輕飄飄的話語鑽進了李池的耳中,這聲音對他來說,並不陌生,剛才那刺眼的劍芒,赫然就是秦霄禦劍而來。
“秦霄,你還想怎樣?”李池臉色微變,不由自主地攥緊了拳頭,從牙縫中蹦出一句話來。
“我想怎樣?當然是殺你!”秦霄冷冷一笑,殺機畢露,話音未落,他已經拔出了手中長劍,直接刺向了李池的咽喉。
“駕!”
李池毫不猶豫縱馬狂奔,想要逃離這殺劫,可是秦霄的殺機已經鎖定了他,長劍如芒,吞吐著劍氣,刺破了寒風,發出尖銳的劍嘯聲,震得李池耳膜生疼,他知道自己無法躲開這一劍,可是他並不想死,也不能死。
“逃啊!我看你能逃到哪裡去,昔日威風凜凜,高高在上的天劍山首席大弟子,如今像是一隻喪家犬一樣逃亡,這滋味不好受吧。”秦霄臉上泛起猙獰而又得意的笑容,禦劍追擊李池戲虐地說道。
他很享受這種感覺,像是貓戲老鼠一樣,在李池最為落魄的時候,戲耍李池,看著曾經隻能仰望的首席大師兄,如今在自己腳下像狗一樣逃亡,他心中便忍不住泛起一種變態的快感,一劍又一劍劃破李池的皮肉。
馬鳴風蕭蕭,李池被秦霄逼到斷崖邊上,不得不勒馬停下,雙眼凝視著秦霄,閃爍著憤怒和決絕的光芒。
“秦霄,你真要趕儘殺絕?”李池聲音沙啞而冰冷,像是九幽地獄吹過的寒風。
“李池,隻有你死了,我才能安心。”
“絕命山,斷魂崖,這裡風景不錯,能埋骨於此,你也算不枉此生了,能死在我手裡,也算是你的造化。”秦霄戲虐地看著李池,臉上泛起了殘忍的笑容。
大荒域極惡之地,斷魂崖下被稱作死神的墓地,無數年間,墜下斷魂崖者不計其數,其中甚至有三個力量通天的巨頭,卻從未有人得以生還。
斷魂崖邊,李池跳下馬,拍了拍馬背,將其趕走,這才轉身看向秦霄,雙眼中閃爍著決然的神色。
“秦霄,我就算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李池倚著一塊兩人高的巨石,黑發黑眸,他全身浴血,一身青衣之上裂開著數不清的創口,他在這裡僅僅站了幾個呼吸的時間,腳下便已彙集一小灘血流。
他的胸口劇烈起伏,口中喘息粗重得嚇人,全身每個部位的肌肉都在輕微地哆嗦……彰顯著他已是徹底力竭,幾近油儘燈枯,若不是身側的這塊巨石,他或許連站立都無法做到。
但,他的一雙眼睛卻冷得如兩把寒刃,沒有絲毫渙散的痕跡,射出著惡狼般的凶光,嘴角,微勾著極儘嘲諷、不屑的冷笑。
他的前方,秦霄一身白衣,纖塵不染,他手中的長劍輕吟出鞘,遙遙指向李池,劍尖之上吞吐著淩厲的劍氣,他的臉上帶著殘忍而又戲虐的笑容,戲謔地看著李池。
“死到臨頭,還敢嘴硬,我送你上路。”
秦霄長劍一抖,一道劍氣噴薄而出,直刺李池咽喉。
李池冷笑著,右手緩緩抬起,點指秦霄,此時在李池眼中卻是那麼的卑微醜陋。他的眼眸緩緩斜起,縱使身處絕境,眸光依舊高傲譏諷,眼眸深處,更是盈滿著刻骨之恨。
“我好恨……恨我自己沒有殺了你,整整七年時間將你視為兄弟!”
“若有來生,我李池定要將你挫骨揚灰。”
字字錚錚,深蘊著刻骨之恨。七年兄弟情換來慘死,他的眼角滑下了兩道血淚。
他怨恨地看著視線中的秦霄,笑聲越來越冷:“你這狗雜碎,以為吃定我李池了?你錯了……我在九泉之下等著你,我看你能活多久。”
“想殺我?”
李池雙目淌血,臉色猙獰,聲震蒼穹,怒指秦霄,宛若瘋魔。
看著秦霄,他恨不能挫骨揚灰,李池笑聲嘶啞虛弱,卻一片傲然:“我沒能殺了你,你也彆想殺了我!你這狗雜碎,沒資格要我李池的命,我就算死……也隻會死在自己的手上!哈哈哈哈……”
一聲狂笑,李池使勁全力猛然轉身,躍向了後方斷魂崖。
秦霄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李池的身體直直墜向深不見底的斷魂崖下,斷魂崖下雲霧繚繞,李池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雲霧中。
“死了!終於死了!”
秦霄看著李池跳下斷魂崖,這才收回目光,看著李池消失的地方,他的臉上泛起了殘忍而又快意的笑容,喃喃自語道:“李池,你安心的去死吧,薑月那小涼皮我會幫你好好照顧的。”
斷魂崖,還真是適合我李池的葬身之處……
我這一生,無牽無掛了,爹娘我來了,一家人就應該整整齊齊的……
耳邊風聲呼嘯,他緩緩地閉上了眼睛,任由身體落向了仿佛無儘無底的黑暗深淵……
李池的意識漸漸模糊,就在他以為自己即將死去的時候,突然感覺身體一沉,似乎被什麼東西接住了一樣,緊接著他便失去了意識。
身體猶如樹葉一般,輕飄飄地向下墜落,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落在了地上,意識逐漸蘇醒。
怎麼回事……難道我還沒有死?我明明墜下了斷魂崖,怎麼可能還活著!而且身上居然沒有痛感……連不適感都沒有?這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