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討厭彆人威脅他,可他恨不了淩霄。
不過都是在求一條活路罷了。
“讓開!讓開!”
遠處,忽然大批的禦林軍衝了過來,百姓們急急忙忙地閃避,卻依舊有躲閃不及的,被禦林軍粗魯地驅趕到了道路兩側。
“這是做什麼呢?”
“聽說漢王殿下昨天遇刺了,動手的,就是那太常寺卿!”
“三公之一!”
“可不是,這太常寺卿還算得上是首輔大人的老師呢,現在禦林軍就是奉陛下的命抄家去了!”
“太常寺卿謀殺親王,被直接逮住,嘖嘖,總覺得是要亂了。”
“你們不知道嗎?廢太子前些天死在天牢了,動手的,還是皇孫!”
“這!這!皇孫,弑父啊!”
“亂了,要亂了!”
……
段博聞雙手攥緊,這一刻,無數的信息在他的大腦裡彙聚,再抽絲剝繭。
他猛地意識到了一件事。
一件遠遠比他投效在清流張首輔手下更加有用的事!
若是他能抓住這次機會,或許,日後他的仕途!不僅不會斷絕,更會,一片坦途!
儲君之爭,如今正是如火如荼的大好時候!
張家哪怕是清流之輩,卻根本沒有脫離這奪儲之爭,而張首輔更是早已站隊,一言一行,皆代表了他身後那位。
朝中儲君人選不定,不止是因為廢太子,更因為!大熱的人選,有兩位!
正是如今元後之子,五皇子靖王蕭燁染!
皇貴妃之子,七皇子寧王蕭昊宇!
這兩位,鹿死誰手還未可知。
而漢王和太常寺卿,正是兩派!
廢太子身死,定國公一脈死絕,定國軍被瓜分,皇孫歸巢,漢王遇刺,太常寺卿被抄家……
段博聞的額頭不斷地冒汗,再冒汗,卻忽然拿起手中已經成了一團的信紙,竟然從那歪歪斜斜的漢字裡,看出來了幾個藏頭的字。
“真,北,亡,夫……”
“鎮北王府!”
那一刻,段博聞倒吸一口冷氣。
鎮北王府,正是寧王一脈。
而張家投靠的,是靖王。
漢王也是靖王一脈。
刺殺漢王,如今被抄家的太常寺卿,卻是寧王的人。
漢王沒死,寧王如今吃了大虧,正是需要出一口惡氣的時候。
宋夕顏一案,怎麼不能是切開張家的一把刀呢!
原來淩霄早已為他想好這條路該如何走,而如今,他彆無選擇。
他唯一的血親在淩霄的手裡,而他不得不承認,比起張首輔那樣假清高的文官,他更喜歡和粗俗卻直來直往的武將來往。
鎮北王府,或許是他真正的好去處。
他原本隻是個無足輕重的小吏,但若是真向鎮北王府而去,他便成了這棋局之上異常耀眼的棋子。
一邊,是默默無聞,庸碌一生。
一邊,是攪動風雲,生死未卜。
可段博聞隻是思考了片刻,便轉過身,走回大理寺。
他做好選擇了!
壯士抱柱死,也不苟且生,他需要這次機會,需要如此揚名!
段博聞差的,也是一次機會。
這一次機會,是淩霄強推著他而去的,若非如此激烈的手段,段博聞也不會做出這個選擇。
一切皆有命數,卻唯有淩霄,她無命,無根,無心,無情。
她超脫棋局之外,除卻兩方執子的下棋人,她也能加諸些許機緣給那些棋子,甚至,送一些棋子入局。
“哢嚓哢嚓……”
柴火燒出了聲響,淩霄透過火焰,好似看到無數個深陷權力之中的人,或是貪婪,或是惆悵,或是開懷,或是傷心。
有的人,加官進爵,得到了錢財,又得到了地位。
而有的人,沒了命,沒了官,一瞬之間,什麼都落空了。
昨天她走之前,漢王給了她一塊令牌,也是這塊令牌,讓淩霄有了得到消息的渠道。
她知曉了如今京城的局勢,知道了儲君之爭,知道了到底誰是誰的人。
她更清楚漢王要對太常寺卿動手,他沒有多和淩霄說,隻是重複了一句話。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他就剩下了兩天的時間,在這些時間之內,他要將整個京城翻了天。
他要讓兩個兄長大鬥特鬥!
他要讓他們的人死的死,再死一死。
淩霄明白他要做什麼,因而,她將段博聞這顆棋子推了進去。
在這一刻,她一是想報仇,二是遞了把刀。
她其實也並未想過,段博聞能帶給她的驚喜遠超過了她的想象。
這京城的一切,就從此開始,浪潮一浪高於一浪,權力更迭交替,氣運流轉無情,越來越多的人深陷其中,再無回頭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