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書》治要(七)
京房,字君明,東郡人也。以孝廉為郎。
是時中書令石顯專權,顯友人五鹿充宗為尚書令,與房同經,論議相非。二人用事,房嘗宴見,問上曰:“幽、厲之君何以危?所任者何人也?”
上曰:“君不明,而所任巧佞。”房曰:“知其巧佞而用之耶?將以為賢也?”上曰:“賢之。”房曰:“然則今何以知其不賢也?”上曰:“以其時亂而君危知之。”
房曰:“若是,任賢必治,任不肖必亂,必然之道也。幽、厲何不覺寤而更求賢,曷為卒任不肖,以至於是?”上曰:“臨亂之君,各賢其臣,令皆覺寤,天下安得危亡之君?”房曰:“齊桓公、秦二世,亦嘗聞此君而非笑之,然則任豎刁、趙高,政治日亂,盜賊滿山,何不以幽、厲卜之而覺寤乎?”
上曰:“唯有道者,能以往知來耳。”房因免冠頓首,曰:“《春秋》紀二百四十二年災異,以示萬世之君,今陛下即位以來,日月失明,星辰逆行;山崩泉湧,地震石隕;夏霜冬雷,春凋秋榮;水旱螟蟲,民人饑疫;盜賊不禁,刑人滿市。《春秋》所記,災異儘備。”
《墨子》治要·尚賢
子墨子言曰:“天下之王公大人,皆欲其國家之富也,人民之眾也、刑法之治也,然而莫知尚賢而使能。我以此知天下之士君子,明於小而不明於大也。
何以知其然也?今王公大人,有一牛羊不能殺,必索良宰;有一衣裳不能製,必索良工;有一疲馬不能治,必索良醫;有一危弓不能張,必索良工。雖有骨肉之親、無故富貴、麵目美好者,誠知其不能也,必不使。
是何故?恐其敗財也。當王公大人之於此也,則不失尚賢而使能,逮至其國家則不然。王公大人骨肉之親、無故富貴、麵目美好者,則舉之。則王公大人之親其國家也,不若其親一危弓、疲馬、衣裳、牛羊之財歟?
我以此知天下之士君子,皆明於小而不明於大也。古之聖王之治天下也,其所貴未必王公大人骨肉之親、無故富貴、麵目美好者也。是故昔者堯之舉舜也,湯之舉伊尹也,武丁之舉傅說也,豈以為骨肉之親、無故富貴、麵目美好者哉?唯法其言,用其謀,行其道,上可而利天,中可而利鬼,下可而利人。是故尚賢之為說,不可不察也。尚賢者,天、鬼、百姓之利,而政事之本也。”
《說苑》治要·尊賢
禹以夏王,桀以夏亡。湯以殷王,紂以殷亡。闔廬以吳戰勝,無敵於天下,而夫差以見禽於越。穆公以秦顯名尊號,而二世以劫於望夷。其所以君王者同,而功跡不等者,所任異也。是故成王處繈褓而朝諸侯,周公用事也。趙武靈王年五十而餓於沙丘,任李兌故也。
桓公得管仲,九合諸侯,一匡天下;失管仲,任豎刁、易牙,而身死不葬,為天下笑。一人之身,榮辱俱施焉,在所任也。故魏有公子無忌,削地複得;趙任藺相如,秦兵不敢出;楚有申包胥,而昭王反位;齊有田單,襄王得國。由此觀之,國無賢佐俊士,而能以成功立名、安危繼絕者,未嘗有也。
故國不務大,而務得民心;佐不務多,而務得賢俊。得民心者,民往之;有賢佐者,士歸之。文王請除炮烙之刑,而殷民從;湯去張網之三麵,而夏民從。以其所為順於民心也。故聲同則處異而相應,德合則未見而相親。賢者立於本朝,則天下之豪相率而趨之矣。
故無常安之國,無恒治之民。得賢者則安昌,失之者則危亡。自古及今,未有不然者也。
《鹽鐵論》治要
昔周公處謙讓以交卑士,執禮德以下天下。
故辭越裳之贄,見恭敬之禮也。既與入文王之廟,是見大孝之禮也。目睹威儀乾戚之容,耳聽清歌雅頌之聲,心充至德,欣然以歸,此四夷所以慕義內附,非重譯狄鞮,來觀猛獸熊羆也。夫犀象兕虎,南夷之所多也;驢騾馲駝,北狄之常畜也。中國所鮮,外國賤之。
南越以孔雀珥門戶,昆山之旁以玉璞抵鳥鵲。今貴人之所賤,珍人之所饒,非所以厚中國而明盛德也。隋和,世之名寶也,而不能安危存亡。
故喻德示威,唯賢臣良相,不在戎馬珍怪也。是以聖王以賢為寶,不以珠玉為寶。昔晏子修之樽俎之間,而折衝乎千裡。不能者,雖隋和滿篋,無益於存亡矣。
《後漢書》治要(二)
陳留令劉豫、冠軍令駟協,並以刻薄之姿,臨民宰邑,專念掠殺,務為嚴苦,吏民愁怨,莫不疾之,而今之議者,反以為能。違天心,失經義,誠不可不慎也。非徒應坐豫協,亦當宜譴舉者。務進仁賢,以任時政,不過數人,則風俗自化矣。臣嘗讀書記,知秦以酷急亡國,又目見王莽亦以苛法自滅,故勤勤懇懇,實在於此。
又聞諸王主貴戚,驕者逾製,京師尚然,何以示遠?故曰:“其身不正,雖令不行。”以身教者從,以言教者訟。夫陰陽和,歲乃豐;君臣同心,化乃成也。
其刺史、太守以下拜除京師,及道出洛陽者,宜皆召見,可因博問四方,兼以觀察其人。諸上書言事有不合者,可但報歸田裡,不宜過加喜怒,以明在寬也。
《文子》治要·上禮
天地之道,極即反,益即損,故聖人治弊而改製,事終而更為矣。聖人之道,非修禮義,廉恥不立;民無廉恥,不可治也;不知禮義,不可以行法,法能教不孝;不能使人孝,能刑盜者,不能使人廉恥。
聖王在上,明好惡以示人,經非譽以導之,親賢而進之,賤不肖而退之,刑措而不用,禮義修而任賢德也。
《蔣子萬機論》治要·政略
夫君王之治,必須賢佐,然後為泰。故君稱元首,臣為股肱,譬之一體,相須而行也。
是以陶唐欽明,羲氏平秩,有虞明目,元愷敷教,皆此君唱臣和,同亮天功,故能天成地平,鹹熙於和穆,盛德之治也。夫隨俗樹化,因世建業,慎在務三而已:一曰“擇人”,二曰“因民”,三曰“從時”。時移而不移,違天之祥也。民望而不因,違人之咎也。好善而不能擇人,敗官之患也。三者失,則天人之事悖矣。夫人乖則時逆,時逆則天違。天違而望國安,未有也。
《體論》治要
夫君,尊嚴而威,高遠而危。民者,卑賤而恭,愚弱而神,惡之則國亡,愛之則國存。禦民者必明此要,故南麵而臨官,不敢以其富貴驕人。有諸中而能圖外,取諸身而能暢遠。觀一物而貫乎萬者,以身為本也。
夫欲知天之終始也,今日是也;欲知千萬之情,一人情是也。故為政者,不可以不知民之情,知民然後民乃從令。己所不欲,不施之於人,令安得不從乎?
故善政者,簡而易行,則民不變;法存身而民象之,則民不怨。近臣便嬖,百官因之而後達,則群臣自汙也。是以為政者,必慎擇其左右,左右正則人主正矣。人主正,則夫號令安得曲耶!
《尚書》治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