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今棠是沈淮序那個衣冠禽獸的爹在鄉野的私生女。
三個月前,她長大的村子遭了難,家人儘亡,隻剩下她孤身一人來京都尋親。
一介孤女,千裡迢迢來到京都,本就是癡人說夢。
可誰能想到,半個月前,她竟真的找到了太師府。
隻不過沒見到沈太師,反而是被人賣到了這奴隸市場。
這原本和沈淮序倒是沒有多大關係,隻不過他爹是當朝太師,素來以清正聞名。
若被人得知沈太師竟有個來曆不明的私生女,沈太師的名聲便會毀於一旦,他的仕途也將斷送。
所以沈今棠知道,沈淮序這次來,是來要她的命的。
可她又怎會坐以待斃呢?
對於沈今棠的那句“兄長”,沈淮序沒有搭話,隻是眉頭緊鎖,正欲牽起繩子。
“嗖——”
突聽一道破風聲。
一隻弩箭直直地朝著他的手腕射來。
“噗嗤——”
縱使他已經儘力躲避,可箭矢還是穿破了他的皮肉。
沈淮序悶哼一聲,手上襲來一陣劇痛,那繩子便落到了地上。
他轉頭看去,隻見不遠處,從華麗的馬車上探出來的一隻骨節分明的手,那手上拿著的正是刺穿他手腕的弓弩。
圍觀的眾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冷氣,這可是當朝正四品的禦史中丞,更是沈太師的親子,是誰這般膽大妄為,竟敢當街行凶?
重陽伸手掀開車簾,恭敬地立在一旁。
隻見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跳下馬車,隨手將傷人的凶器丟在一旁,囂張地瞧著沈淮序。
少年生的高挑,吊兒郎當的單手叉腰,邪氣又俊美。
他身著一身紅色滾白邊寬袖錦衣,衣物用金絲繡了繁複的暗紋,在夕陽照耀下,流動著點點異光。
腰被華麗的腰封勒得纖細,墨發如藻高高束起,隨著他走近的動作輕輕擺動。
張揚。
眾人看後隻有一個感覺:張揚,太張揚了。
那少年身著一襲華貴的紅色衣袍,其上金線繡紋,車馬之盛更不及他那令萬物黯然失色的容顏。
他的眉眼冷峻如刀刻,輪廓分明,本該像冬日裡的寒霜,拒人於千裡之外。可那櫻粉色的唇角微微上揚,似不經意間勾勒出一抹笑意,瞬間化開了周身的冷意,如同春日暖陽灑在冰麵上,悄然消融。
細看之下,他那微微上翹的睫毛下,眼眸深處藏著一絲玩味的狡黠,仿佛在無聲地挑釁,讓人又驚又喜。這份驚豔,不羈又張揚,仿佛從骨子裡透出來的,叫人過目難忘。
見到來人,沈淮序暗道不好,怕是來者不善。
“拜見世子殿下。”
沈淮序強忍住手腕的劇痛,朝著少年拱手行禮。
世子殿下?
圍觀的眾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冷氣,要說世子殿下,滿京都就一個世子最出名,那就是當今長公主的愛子——顧知行,字退之。
可是他的脾氣秉性可和這名字沾染不上半點關係。
他啊,含著金湯匙出生,一生下來就是世子,金銀珠寶於他不過是點綴,顯赫權勢更是唾手可得。
要單單說這,倒也不至於讓京都眾人聞風喪膽。
最主要的是,他隨母姓。名字和眾位皇子一樣,是上了皇家玉碟的,那就意味著他可以爭儲。
更彆提如今皇帝病重之際,長公主代行國政,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這皇位最後落到誰的頭上,還真說不定。
而長公主對這位世子又是寵愛至極,使得他在京都中行事無所顧忌,是個誰都招惹不起的存在。
“拜見世子殿下。”
沈淮序再次出聲,腰彎得更低了些,可卻遲遲沒有聽到顧知行讓他起來的聲音。
沉默,周圍死一般的沉默。
縱使是深秋,沈淮序的額上仍是布滿了汗珠。
鬼知道這個紈絝世子能做出什麼事情來。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帶著少年氣的聲音響起:“沈今棠?”
沈今棠仰頭去看顧知行,夕陽餘暉給他鍍上了一層金光,耀眼極了。
極好看的人兒,這是沈今棠對顧知行的第一印象。
“好醜。”顧知行隻在沈今棠的麵上停了一秒,便做出了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