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如瘋了般又哭又笑起來。
她九歲,也就是妹妹失蹤那年,是一個饑荒年。
每家每戶都在饑一頓飽一頓,但村裡也沒聽說過有人餓死。
妹妹失蹤的前幾日,這一家子四處尋找妹妹的下落。
他們因為女兒失蹤痛哭流涕的模樣,村裡哪個人不得說他們兩人是對好父母?
反觀因為睡懶覺弄丟妹妹的她,成了村裡所有人指責唾棄的壞小孩。
可後來,她一次無意偷聽到奶奶和父親的談話,短短幾個字,就讓她如墜冰窟。
許父歎息說:“小妹是替錦禾去死的,該死的其實是錦禾!”
那一瞬,她小小的心涼得透徹。
原本她以為妹妹隻是失蹤,隻是被人販子拐走。
妹妹遲早會活著回來。
可許父的這一句話卻生生將她僅存的希望也給無情碾碎。
無力供養多個孩子還想生兒子的許家人,為了一點點糧食,要將她這個大女兒害死。
可她那個小小的妹妹啊,卻背著背簍替她死了。
那時,她才終於明白那天妹妹臨去送飯時,為什麼要換上那件她最愛的紅棉襖。
也終於記起妹妹為什麼臨出門替她送飯時紅著眼眶一步三回頭地看她。
也終於明白妹妹換下來的衣服裡為什麼會有爸爸吃的安眠藥。
那個她親手帶大的妹妹啊。
舍不得姐姐去死,將姐姐留在了家裡,把生的希望留給了她。
自己卻永遠消失在那條小路上,生命永遠定格在了六歲。
後來的十一年裡。
她同許家人鬨過,哭過,發瘋過,更甚至跪在門前祈求過。
她隻求他們能告訴她,他們把妹妹埋哪裡去了?
可是等來的卻是他們十幾年的冷臉對待。
他們將妹妹失蹤的鍋甩在她頭上整整十一年,自己則如願以償有了兒子,不再是被村裡人取笑隻有三個女兒的可憐人家,終於可以挺直腰杆做人了。
這十一年,她守在村裡,不止是為了和周宇揚那份從小到大的情意,更是為了從許家人口中得知妹妹屍身的下落。
曾經這個尖酸刻薄隻會罵許母不會生男孩的奶奶指著許錦禾,大罵道:“你有什麼資格知道你妹妹的下落?我們家又不欠你的,以後也不需要你任何東西,趕緊從這個家滾出去!”
終於,她等到了這天,等到了他們需要她拿東西的時候。
需要到這對冷血的父母竟可以紆尊降貴地來找她。
在許家人錯愕與鄙夷的神情中,許錦禾停止了又哭又笑。
她擦乾眼淚看向眼前的三人,一字一句提出要求,“銅錢可以給你們,不過,你們必須告訴我,你們把妹妹埋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