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那一天,秦鳶在十幾歲的年紀,第一次與寧行舟有了交談。
春日的百花之中,京城的閨秀賞景吟詩,好不快活。秦鳶也喜歡這些遊戲,不過自己與這些千金們並不相熟,所以就獨坐在含苞待放的石榴花旁。
石桌上有幾本書冊,秦鳶拿起來看時,發現是自己讀過的史書與兵法:
“果若人言,‘狡兔死,良狗亨;高鳥儘,良弓藏;敵國破,謀臣亡’天下已定,我固當亨……”
再往後看,書冊上麵消散又俊逸的筆墨寫著注評。秦鳶還沒看清文字的內容,自己的身後就傳來一聲輕笑:
“我說這幾本書怎麼找不到了,原來在姑娘這裡。”
秦鳶回首,就見到殷紅熱烈的石榴花下,白衣的少年站在那裡,像是山澗清泉、天上明月。
而這個時候,秦鳶也反應過來眼前人是誰,她連忙行禮:
“小國公安好,是我失禮。”
那時的寧行舟,笑容乾淨,眼神中卻有著赤子的熱忱:
“姑娘如何失禮,是在下遺漏書籍在前、打擾姑娘在後,若要道歉,也是在下道歉才對。”
說著,他們兩個對麵而坐,一起在花下和微風中攀談。越聊下去,寧行舟越是驚喜:
“姑娘不僅精通詩書,還讀了這麼多史籍和兵法,真是令人驚歎。”
這樣的誇讚,讓當時還情竇初開的秦鳶難免紅了臉。她微微偏過頭,不去看寧行舟的眼睛:
“小國公謬讚。”
寧行舟合上了書頁,陽光透過石榴樹葉的縫隙照在他身上,看起來那樣溫暖和純淨:
“還不知道姑娘是哪位大人家的千金?”
秦鳶頷首:
“家父是東宮洗馬,秦安正。”
從那以後,梁國公府就經常舉辦女眷們會參加的宴席和踏青,次次都會把帖子遞到秦府。
而京中人也因此傳言,梁國公府這樣邀請女眷,定然是因為小梁國公馬上就要到議親的年紀,老夫人是想在京城閨秀中尋一個好媳婦呢。
誰也不知道的是,每次梁國公舉辦的宴席上,秦鳶總會在沒人的角落讀書。而寧行舟也會趁著母親不注意,偷偷溜到秦鳶身邊。
從一開始,寧行舟經常說:
“每次與秦姑娘暢談,都格外愉悅,姑娘真是我的知己。”
再到後來,他漸漸變了對秦鳶的稱呼:
“阿鳶,我家的石榴樹已經結了不少果子,要我派隨從去送給你一些嗎?”
兩個人見麵的次數越來越多,可偏偏雙方都是守禮的人。
他們就那樣坐在一起,看著眼前的景物——或是湖水,或是楓葉,或是飄雪。長此以往,秦鳶和寧行舟坐在一起時,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
心也越來越近。
“阿鳶,你似乎很喜歡楓葉。”
聽著寧行舟的疑問,秦鳶伸出手來,將楓葉舉在眼前:
“對啊,楓葉紅得耀眼、熱烈,人生若能如此,也是一樁美事。”
寧行舟沒有轉頭,仍然看著麵前的紅楓樹:
“若是日後成婚,我一定會將婚期選在楓葉最紅的秋日。”
秦鳶一愣,她看向寧行舟,發現少年的臉上有一抹不明顯的緋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