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會如此痛苦?
好可怕、好強大的心魔!他的心魔,是什麼?
到底是多深的執念才能催生這樣強大的心魔?
“何神不伏,何鬼敢當?有邪必斬,消魔卻非!”
受到心魔影響,慕隱清冷的麵容因為巨大的痛苦,已然略顯猙獰。
他緊閉雙目,並指抹豎劍,口中輕聲念訣。霎時間,劍身金光大漲。
他驀然睜眼,清冷若墨色的眼眸瞬間雪亮,環繞於他身側的琉璃鏡麵也在那一瞬間轟然破碎,萬千碎屑崩塌。
這難道是——劍道第六重境界,劍心通明!
我心即劍,劍隨我心。
心魔,破!
一道熾烈金光破空而去,直斬師尊!
這一招,應該就是“千仞劍法”最強一劍——“無欲”吧!
雖然她也不知道“千仞劍法”到底有多少招,更沒親眼見過,但薑瀛畢竟在藏書閣泡了八十年,理論儲備深厚,猜也能猜到了。
原來他是這般破解“問心”一劍!
棄絕所有欲念,隻餘純粹殺意,自然心魔可除,無懈可擊。
隻一刹那,金光破開師尊周身防禦,逼至他麵前。慕隱那一劍毫不留情,劍氣透體而過,師尊白衣上瞬間洇開一道血痕。
銀白色長劍橫在師尊的脖子上,慕隱抬眼,目光隻有純粹的殺意。
“你,是那十三人之一麼?逆靈天玄宗背後之人,是你麼?”
說話間,劍鋒微微一錯,在師尊脖子上拉開一道傷痕,血順著師尊的脖頸留下來,在白衣上綻開點點紅梅。
師尊眉頭微皺,臉色微沉,卻未見慌亂,隻是盯著慕隱的眼睛。
“壁立千仞,無欲則剛;千仞劍法,果然有些可取之處。隻不過——狂銳之蕩,不能處一。你可知,過剛易折?”
慕隱眉宇間殺氣又重了一分,聲音愈發冷,甚至些微顫抖,“我隻問你,是,或不是?”
說到這裡,他唇邊沁出一縷血,恐是方才連接問仙三劍有所損耗。他屈起食指,以骨節拭去唇邊沁出的血絲。
師尊冷眼看著他,“你可知,神謀會為何叫神謀會?‘聖與神謀,道由神成’。既是神所行之事,凡人,又何資格知曉?”
慕隱眼中,陡然升起一層血色,仿佛在壓抑巨大的痛苦,他低低冷笑起來。
“好一個‘聖與神謀’,好一個‘道由神成’,你們隨意屠戮一族祭天,逆靈天玄宗更是踐踏蹂躪人命,你們為了自己利益把暮雲山脈拱手讓與西方魔族,竟還有臉自詡為神?”
薑瀛皺眉,師尊似乎在故意刺激到慕隱,至於慕隱,他現在殺氣過重了……
神謀會、十三人、逆靈天玄宗……
薑瀛完全聽不懂,卻敏銳地注意到一個點,師尊他們,把暮雲山脈拱手讓與西方魔族?
西方魔族自六百年前破界而出,一直試圖入侵九州大陸。位於大陸西麵的光華宗,便在暮雲山脈設下防護大陣,集合弟子,全力抵抗其入侵。
這幾年,魔族力量空前強大,光華宗每年都會派大量弟子到暮雲山脈修護大陣、死守陣眼。
薑瀛也想去暮雲山脈,卻被師尊訓斥了一頓,說她修為低,去了不過是添亂,還會拖人後腿,還是乖乖待在藏書閣寫論文吧!
今天在密室所見所聞簡直是在不斷突破她的下限——師尊不僅在學術上欺壓後輩、打壓異己,做出綁架這樣令人不齒的事來,竟然還在偷偷賣界求榮!
簡直無恥之尤!
薑瀛一想到這裡,越發憤怒,可心頭卻隱隱覺得哪裡不對。
師尊從來不是個喜歡與人聊天的人,那麼他和慕隱說了這麼多,難道是在拖延時間?
薑瀛心下一沉,師尊該不會是在等人?無論師尊在等的人是誰,那人起碼修為在金丹之上!慕隱雖然破開心魔,但心神已亂,再來一個金丹,他必不可能輕易脫身!
便在這時,一股勁風厲嘯席卷而來,土崩石塌之聲響起,萬千枯藤破壁而出,直向慕隱襲去。
重壓之下,薑瀛心臟劇跳,眼前金星亂冒,伏在地下幾乎不能呼吸。
她臉色巨變,來人修為之高,壓迫力之強,生平未見,難道——竟是元嬰?
師尊方才,果然是在等這個元嬰老怪出來麼?
好陰險,好歹毒……
在元嬰老怪麵前,便是金丹修為,也很難頂得住……
在她被壓製得快要昏厥過去的時候,四周陡然安靜下來。
蒼老如枯木的聲音從天而降——
“無漄真人倒是會將計就計,自己落得輕鬆,卻讓我這把老骨頭趕來收拾殘局……”
師尊冷笑。
“到底是誰留下的殘局,你心裡當真沒有數?”
他即便如此譏諷,元嬰老怪也未曾反駁,隻是默了片刻。
薑瀛好不容易喘了一口氣,一股強大的神識突然掃過來,令她動彈不得,隻覺魂魄被強行拉出身體檢視,強烈的窒息感襲遍全身。
心頭卻是一緊,不好,還是被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