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世人百姓多貪婪庸碌,朝生暮死,蜉蝣一般;靈竅蒙蔽,既無求仙之心,也無學法之根骨。”
“再者,世上求仙者如果江之鯽,能真正修成一二本領的,卻又如鳳毛麟角。”
“原來如此。”紀緣恍然。
陳海指著五鳳樓下說:“樓中十餘人,倒都是有求仙之心;準備七月一過江去求仙的,說不定,日後大家都是同門道友了。”
雲台觀十年時間,才開山招一次弟子;而這五鳳樓,就是知道根底,有求仙之心的人,彙聚之地。
“可我隱約聽說,似乎那道院隻收二十人?”紀緣問。
“嗯,還須得有修仙之根骨,或有家學之淵源。”
“不是天生九竅者,皆能成仙麼?”
陳海搖頭:“此竅非彼竅,乃縹緲不見的靈竅也;先天的靈竅愈多,則修行資質一般就越好;僅此而已。”
“靈竅並非人人都有麼?”
“一般萬人中,才能有一人有;而且身具靈竅者,隨著身處紅塵愈久,靈竅亦逐漸蒙蔽;所以雲台觀道院,隻收十五歲以下者。”
“原來是這樣。”紀緣頷首,轉而問:“陳兄你既然知道這麼清楚,想來已非凡人了吧?”
“我有幾位家祖現在雲台觀中修行,所以我現在已然練成玄微法力,到時自可直接入門。”陳海沒有否認,語氣中反倒有些傲然得意。
“事實上,除了我;這閣中其他人,也皆是有祖輩在山中修行的;也唯有這樣,才知道根底,或會直接修成法力。”
“似紀兄你這般的,沒有祖輩蔭庇,而能知道消息的凡人,其實少之又少。”陳海嘖嘖稱奇。
事實上,一般凡人,很少自幼受修行者教導,注意不使靈竅蒙蔽,徹底失去修煉的根基;又或者甚至會提前修煉成功,再送入山中。
“那樓中這些人,都已修成法力了?”紀緣驚問。
若是如此,豈不直接少十多個名額?
“那倒沒有,要想修成法力,可不是那麼容易的;樓中這些人,都是我家故舊,所以能得我提前邀請;但真正練成法力的,也唯有我一個而已。”
紀緣聞言,鬆了口氣。
“我觀紀兄年紀雖小,卻天生神力,說不定也是有靈竅之輩;紀兄若是有心,可在七月一日來此找我,大家一同乘舟,渡江到鶴嘴峰雲台觀。”說著,陳海起身朝外走去。
“好,多謝陳兄。”紀緣亦起身拱手,出了五鳳樓。
……
剛回到自家的客棧,那廂房前,卻有一褐衣僮仆,提著大包的禮品等候:“紀小壯士,我候你多時了。”
“嗯?找我有什麼事嗎?”紀緣記得他,是之前跟在那‘小煞星’殷瑤兒身後伺候的殷家僮仆之一。
“我家老太尉有請壯士,還望壯士前去一見。”
紀緣眉頭微蹙:“老太尉找我一鄉野小兒,又有甚事?”
難道是計較自己之前以蜈蜂偷窺一事?
“這個老太尉倒沒說,隻讓我來請你去一趟。”
“好,那勞你前麵帶路吧。”
紀緣想了想,思量著憑殷太尉那般大能本領,自己若不去,隻怕也跑不脫。
終究決定去一趟。
不多時,步入殷府,裡麵占地十數畝朱樓館閣,彩樓鳳闕,假山奇花;此前駕馭蜈蜂,已然窺見過,自不必多贅述。
僮仆帶著紀緣七拐八拐,穿過走廊水榭,到一間會客的殿閣前。
殷開山負手而立,在堂前等候。
“小子紀緣,見過老太尉。”紀緣行了一禮。
殷開山轉過身,撇了一眼紀緣腰間皮囊,頷首說:“小兄弟,裡麵請。”
見他態度很和藹,紀緣心頭鬆了口氣。
二人到堂中,有丫鬟奉上香茗。
“老太尉要見小子,是有甚事囑咐麼?”紀緣問。
“紀小兄弟是月前來涇州的;又在城中四處打聽雲台道院,若老夫所料不差,你是來涇州尋仙的吧?”
紀緣沒有否認,頷首應是。
“小兄弟月前以異術前來窺探,應知道道院隻招二十人…”
紀緣心頭暗緊,正要解釋賠罪。
卻聽那殷太尉擺手接著說:“實不相瞞,我觀小兄弟雖亦身具靈竅,且似乎吞服過某種靈物,鑄成上乘根基;”
“隻是我玄微教身為仙人門庭,宇內無上大教之一,你欲學長生,僅憑資質;而無顯赫關係,想要入門,怕是懸了。”
“老太尉此話到底何意?還請直言。”紀緣疑惑。
“老夫可以讓小兄弟直入道院修行;不過,有些小事,還望你能應允。”
“喔?太尉請說。”
“我家小孫女殷瑤,秉性頑劣,是個不省心的;山中高人異士眾多,我怕她初入門徑,不開眼得罪了人,遭人欺淩。”
“恰好小兄弟你身具神力,又有異術;我想請你隨瑤兒入山,給她當個伴當;托你照料她,管束著她些。”
“那豈不是讓我給她當仆人?”
“若你能入道,便是我輩中人,豈能讓你當她仆人;隻是讓你給她當個伴當罷了,何必說這麼難聽呢。”
“你,意下如何?”殷開山問。
“我不知我答應了,能不能入門;但若我不答應,隻怕是絕無法入門的,對吧?”紀緣嗤笑。
這殷家跟玄微教有千絲萬縷的聯係,勢力不小;若不答應,必橫遭阻攔。
“然也,你小子,是個聰明人。”殷開山含笑,悠然泯了一口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