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靈恍然,也不禁哈哈大笑。
突然床上唐玥似乎動了一下,兩人一驚,連忙噤聲,朱文琅捂著嘴偷看上官靈一眼,兩人俱是暗笑。
過了半晌,見那唐玥並無動靜,想是又睡著了,兩人才放下心來,取銀針試過兩桌酒菜,自飲自食大飽一頓自然不提。
轉眼天色已亮,這家黑店四周並無人家,想來這司晨的大公雞也已落入朱文琅兩人之腹,居然連雞鳴都無,隻是悄無聲息地已覺早晨的太陽照在門外,透進一絲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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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玥唐佩兒二人一直在炕上沉睡不醒,想是惡戰加上傷痛讓二人疲累不堪,朱文琅和上官靈也隻得耐心等候。
朱文琅究是耐不住性子,從包袱中取出圍棋,又扯著上官靈對弈,上次輸了三四目,今日非得要報仇不可。
誰知過了晌午,日頭偏西,唐佩兒都已醒轉吃了點青菜雞肉,唐玥仍是未醒。唐佩兒不放心去看,伸手一摸,大驚,衝到正在桌旁下棋的朱文琅身邊急道:“朱公子,小姐……小姐她……”
朱文琅一躍而起,問道:“怎麼了?”上官靈也抬起頭來。
“小姐……小姐高燒不退,額頭滾燙,像……像是中了風寒。”唐佩兒急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嗯?”朱文琅急急走到炕邊,伸手往唐玥額頭上一探,果然燒得燙手。也不多言,道:“木頭,走!”說罷手一抄,一把橫抱起唐玥便走。
上官靈急忙收拾好東西,唐佩兒也隨便收拾了一下,走出房門。
朱文琅徑直抱著唐玥來到後院,把唐玥放在馬上坐好,扯著她的手抓好馬鞍,自己也翻身上馬,坐在唐玥身後:“木頭,佩兒姑娘腿上有傷,你和她一起,我們走!”說罷將右手唐玥摟在懷中坐穩,左手一揚鞭,率先而行。
唐佩兒還待推辭,強道自己腳傷已好,但行走間一瘸一拐的模樣卻騙不了人。
上官靈和朱文琅呆久了也沾了些情急時蠻乾的脾氣,不過仍是彬彬有禮地朝唐佩兒稍彎了一下腰,道:“佩兒姑娘,得罪了。”
說罷不待唐佩兒開口,手一抄,便將唐佩兒扶上馬背,自己也坐在唐佩兒身後,便如朱文琅那般雙人一騎,跟著朱文琅的馬影而去,手裡還牽著唐玥唐佩兒兩匹馬的韁繩,也急忙跟上。
朱文琅知道這黃河岸邊甚少人家,隻能離開黃河邊回到官道上去方才可能有集市,有些心急,急急地催馬快行,又不敢太快,怕顛破了唐玥的傷口,還不時地伸手去探唐玥的額頭。
唐玥似是毫無知覺,懶懶地閉著眼依在朱文琅胸前,頭靠在他耳朵邊昏睡不醒。好在中原大地上一馬平川,並無多少起伏,馬雖跑得甚快,卻也顛簸不大。
果然跑得十餘裡路程,已遠遠看到有一處市集。
朱文琅催馬跑近,原來是個小鎮,鎮口的石牌坊上有幾個破舊的大字:“趙家集”。朱文琅並無暇細看,趨馬便向集市中而去。
他在京城裡看到一些官家富商在鬨市中縱馬快行,路人商販紛紛躲避,那時便心中挺看不慣那些憑借財勢驕縱妄為的不良之人,想不到今日情急之下,自己也縱馬在大街上快快而行,雖然這裡不比京城裡人多,卻也讓一些百姓鄉鄰紛紛躲閃。
朱文琅心生歉意,高聲道:“借道借道,對不住了,救人要緊。”
在街上跑得十數丈,終於在街旁看到一家院子的屋前高懸一塊幡旗,上書一個鬥大的“診”字。
朱文琅住馬立定,翻身下馬,把唐玥也一把抱下來,直接橫抱在胸前,用腳踢開籬笆門,衝到屋中。裡麵有一郎中正在給一鄉農切脈看診。
“借過借過,勞駕勞駕……大夫,給我……給我妹子看看病。”朱文琅一邊將唐玥放下一邊急急道。
“客官請稍安勿燥,待老朽為這位鄉親診脈後不遲。”那長須郎中似是個慢性子人,不急不慢地說。
“你讓開。”朱文琅把唐玥擺在榻上,過去一把扯開那正在看病的鄉農,對著郎中道:“快,先給我妹子看了。”
那鄉農雖極是不忿,卻看朱文琅衣著光鮮,不知是哪家富家公子,但肯定既不是本地人也不是貧窮之人,心知惹不起,搖搖頭正要起身往外走,朱文琅一把拉住,從懷中掏出二三兩散碎銀子,塞到他手中:“對不住了,我占個先!”
那鄉農在鄉間耕作生活,來來往往的隻見過銅錢,哪見過如許大塊的銀子?高興得喜笑顏開,連話都說不出了,生怕朱文琅反悔,忙接過銀子,忙不迭地一溜煙跑了出去。
這時,上官靈與唐佩兒也已到了屋外,他們怕驚了馬或是撞了人,進了鎮子便已放慢了馬速,緩緩過來。
郎中慢慢為唐玥切脈,沉吟了一會,把個旁邊站著的朱文琅看得著急上火的,一個勁在旁邊催,偏那郎中還是慢悠悠地攤開紙,道:“這位女客官身受外傷,不過似已好轉,隻是天氣冬涼,受傷後風寒入體,幸得身子結實,脈相尚自沉穩,隻需老朽開上幾副退燒去火的藥,兩三日間便可無事,客官不用擔心。”
“少廢話了,那你快寫方子。”朱文琅急道。
好容易等那郎中開好方子,正拉起來伸著嘴準備吹吹,朱文琅已不待墨跡稍乾,一把抓過,拉開窗戶,叫聲“木頭!”,便從窗戶處一甩。
那方子暗含內力,便緩緩直飄上官靈手中,恍若有一隻手托著一般,並不隨風落地,看得郎中都呆了,忙道:“出門向西第三家便是藥鋪。”
朱文琅也急道:“木頭,出門向西第三家。”
“知道了。”上官靈的動作也夠快的,一轉眼這聲音已似出了院子,留著唐佩兒一瘸一拐地拴好幾匹馬,走進屋來。
朱文琅往懷中一摸,已無碎銀,摸出一小片金葉子出來,約摸六七錢左右,當世金貴銀賤,六錢金葉便約為十二三兩銀子,在這鄉間集鎮中已是一筆很大的財富。
朱文琅也毫不在意地擺到了郎中麵前案上。那郎中也算是個本分之人,忙道:“公子,這太多了,診金不用如許多,老朽的診費每次隻需十個銅錢便可。還請公子收回。”
“老先生,不好意思,擾了你的生意,趕了你的病人,先陪罪了。隻不過因為妹子病重,情急之下還望見諒。若是妹子見好,這些診金算是你該當的,一會還得借你的藥罐熬熬藥。若是你誤診耽誤了舍妹的病,那就彆怪我不客氣了,除了這塊金子我收回,恐怕你的老命我也一起要了。”朱文琅盯著那郎中道。
這郎中哪見過話說得這麼直接的人?一時張大口說不出話來,半晌才搖了搖頭,不再多話,自去取煎藥的瓦罐,那片金葉子倒是還在案上擺著並沒有收起來。
才不多時,上官靈已拎了三包藥回來。朱文琅更不多言,馬上讓郎中幫著煎藥,不一會藥好,便將唐玥抱在懷中,用勺一小口一小口地喂到唐玥口中。喂完了才又把她放在榻上睡好,怕壓了傷口,仍是讓她側躺著。
那唐玥想是燒得迷糊,仍是緊閉雙眼,任憑朱文琅如何服侍喂藥,終是未醒。
天色已慢慢近了黃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