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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繁弱聽見他們的喊聲,忙也收勢回來。
但還是晚了一步,劍風在玉簡上劃出一道深痕,越發顯得這玉簡殘缺可憐。
張繁弱忙辯解:“我可不知它如此不堪一擊!”
謝長安似乎對玉簡的興趣比其它法寶還要大。
她在上麵摸索沉吟半晌,忽然拿出封禪筆。
此物原本已經被贈給李承影,如今又回到她手中。
封禪筆在空白玉簡上輕輕描畫。
灌注了靈氣的山水徐徐展開,伴隨流雲白鶴,溪邊直鬆,靈力化為輪廓展露金光。
謝長安學過寫意畫,師從宮中掌管藏書閣的老宦官,但她學的時日不長,畫功自然也平平,但用封禪筆是足夠了,栩栩如生的金光山水鋪灑留痕,丹青盈盈。
然而除此之外,白玉簡沒有生出任何其它變化。
張繁弱忍不住道:“中品法寶而已,你就彆浪費靈力了吧!”
謝長安:“它的名字。”
張繁弱:“什麼?”
謝長安:“你不覺得它的名字有些玄機麼?”
張繁弱茫然:“不覺得啊!文心簿,有什麼特彆嗎?”
沈曦:“畫筆通天地,文心儷千秋,真正的文膽劍魄,一言可殺百萬敵,一言可為萬世法。這樣一個名字,不該出現在一件中品法寶上。”
謝長安點頭:“我正是此意。”
法寶的命名並非隨意為之。
萬物有靈,名字與法寶契合,方能因此定名。
如謝長安之留天劍,一把中品或下品的劍,肯定不敢命名留天,便是主人敢起,其名也參天數,冥冥之中影響法寶的吉凶壽命。
便是在凡間,凡人不懂這些,起名也知忌諱,留天劍的前身留天刀,正因出自鑄劍大師張鴉九之手,方才有起此名的底氣,否則若尋常匠人鑄劍,怎敢出口就妄想留天。
也因此,才更顯得文心簿有些名不副實的古怪。
張繁弱撓撓下巴:“會不會這法寶原先是上品之上,遇見什麼變故才降品的?又或者把法寶放進來的宗門前輩覺得這法寶反正也沒什麼用,就隨口起個名字?”
沈曦:“你當人人都是你?”
張繁弱:……
他敢怒不敢言。
“文心……文?”
謝長安呢喃思忖片刻,揮去所有金光,重新有了動作。
但這次不是畫畫,而是寫字。
張繁弱捺不住好奇,又湊過來看。
他發現謝長安寫的是從李太白之《橫江詞》中摘出來的兩句。
白浪如山那可渡,狂風愁殺峭帆人。
筆剛落於人字,他便聽見耳邊風聲驟起,忽而颯颯作響,隱有狂潮掀浪之聲,張繁弱猝不及防,竟被狂風拍開身形,往旁邊歪斜傾倒,好懸扶住櫃子才穩住身形,免於堂堂赤霜山修士被風刮倒的可笑。
旁邊一些書籍和法器也都被掀落在地。
他目瞪口呆,根本顧不上懊惱,兩隻眼睛直直望向謝長安麵前的白玉簡。
“剛才,是它刮起的風?”
謝長安也微微愣住:“我還隻用了兩成不到的靈氣。”
要是十成十的靈力灌注落筆,現在豈不是半個庫房都要被掀翻了?
三人麵麵相覷,隻覺得真是意外極了。
張繁弱迫不及待:“快快快,再試試彆的!”
庫房裡全都是法器,前麵還連著鴻都閣,就算有陣法護持,真玩起來也容易造成破壞,三人索性將場地挪到山頂空地。
謝長安這次凝思許久,方才聚靈於筆尖,用上五成靈力。
美百川之獨宗,壯滄海之威神。經扶桑而遐逝,跨天涯而托身。驚濤暴駭,騰踴澎湃。
這回是曹植的《滄浪賦》。
但她沒能寫完,在筆劃落在驚濤二字的最後一鉤時,沈曦就已急急出聲——
“等等!”
話音方落,天際狂瀾,傾盆而下,霎時洶湧奔來!
若不是幾人提前結了法界,現在已經一身淋漓。
饒是如此,沒有被法界罩住的山頂其它地方,洪水滔滔,草木儘摧,頃刻間狼藉滿目,加上突如其來的狂風凜冽,引得山風共鳴,頓時有種天地咆哮的氣象。
張繁弱早就看呆了。
他盯著謝長安身前懸浮的白玉簡,上麵的劍痕還很清晰,就像一塊白璧上多了道瑕疵,張繁弱忽然有種自己玷汙了對方的羞愧。
好一會兒,外麵的動靜才逐漸消退。
但倒伏的草木,被折斷的樹枝,無不說明這一切並非幻術。
文心簿,真正的以文載道,道化萬象。
張繁弱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這真是中品法寶?世上有哪件中品法寶會像它這樣啊?!”
沈曦:“它本身的確隻有中品,但若有外物佐之,又不一樣。”
張繁弱咋舌:“封禪筆才上品就有如此效果,若是孤品或仙品法寶的筆用在它身上,豈不是更為可怖?”
謝長安:“我覺得此物不僅與封禪筆的品級有關,可能還與我寫下的內容有關,李太白詩中之仙,世間無出其右,曹子建同樣文章絕倫。若以修煉來比喻,他們便如宗師大能,旁人望其項背,若是尋常詩文,未必能引起那麼大的動靜。”
張繁弱一聽,自告奮勇:“我來試試,早年我還寫過幾首詩呢!”
他問謝長安要來封禪筆,挽起袖子,開始揮毫。
“我想想寫哪首……有了,雪夜如花飛,紛紛天上揚!”
謝長安和沈曦的麵色有些古怪。
張繁弱興高采烈,還扭頭問他們:“怎麼樣,這是我寫得最好的一首了!”
謝長安委婉道:“你灌注十成靈力試試。”
張繁弱遲疑:“會不會太厲害了?我怕把這山頂刮去一層。”
沈曦不客氣:“謝長安是劍仙,你隻是劍意,就是用上十一成也刮不走。”
張繁弱感覺自尊心被戳痛,扁扁嘴,還是依言用上所有靈力,寫下他自認為水準尚可的那句詩。
正值夜色降臨,四周逐漸漆黑,隻有他筆尖瑩光飄逸而出,星芒點點,留下詩句痕跡。
夜風颯颯,從他們身邊拂過,被結界擋了大半,最後餘下溫柔過耳的清風。
張繁弱滿懷期待仰頭看天,等了半天,隻等到零零散散飄落下來的小雪點。
雪珠比米粒還小,若非有黑夜為幕,隻怕還不好發現。
他飽受打擊,難以置信地問兩人:“我的詩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