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想什麼美事呢。”邵明曜語帶奚落,“當年樹受的傷、我受的傷,還有今天又擺我一道,新仇舊怨,咱們慢慢算。”
林晃不禁想問,如果我也貼牆站一會兒,你願不願意放過我。
最後還是把洗衣機換了,畢竟隔壁確實有老人。
“新”洗衣機淘自二手市場,原主人用了三年,兩百五成交,再加三十八塊貨拉拉。
邵明曜上學經過,被那台泛黃的機器刷新了三觀,納悶地問:“你交得起借讀費,不至於窮成這樣吧?”
林晃心還在滴血,沒好氣道:“攢錢賠你樹。”
邵明曜一哂,“不是給你估過賠償金麼,你摳的這點小錢能頂什麼用?”
提起摳門這茬,林晃更煩了。
當年邵明曜發短信說:【就算不判刑,這樹百年樹齡,一年十萬,千萬起賠。你就跑吧,利滾利,跑得越久越貴。】
甜品店去年還清了小姑的本金,如今還存下一筆利潤,但童年陰影太強大,即便他知道一千萬純屬胡扯,潛意識卻仍然覺得自己隨時可能麵臨一筆巨額欠款。
再說,小錢就不是錢麼。
他忽然又想起,邵明曜是大少爺,和他這種人不是一條道上的。
那點煩變成了煩躁。
邵明曜好像又問了一句生活費夠不夠什麼的,林晃皺眉道:“少管我。”
邵明曜停住腳,“你什麼態度?”
“說話。”
林晃抓起包從他身邊擠過去,“煩,讓開。”
一回校就聽到混子們在廁所老地方盤邏輯。
認真的樣子比陳亦司玩劇本殺還滑稽。
“林晃殺了邵明曜的寵物。”
“但邵為他揍了鄭浩,瞪了方威。”
“可轉天又罰了他值日。”
“但罰值日當晚又送了兩個大燒麥。”
“邵到底怎麼想的?是不是咱們腦子不夠使,跟不上學習好的?”
林晃從隔間出來,從鴉雀無聲的眾人之間穿過。
口罩遮著臉,垂下的眼眸毫無波瀾。
猜去吧,反正邵明曜敲詐他這麼多年,他狐假虎威混個安穩日子,也不過分吧。
禮拜一和邵明曜在走廊上照麵幾次,邵明曜沒瞅他,他也沒放在心上。
錢佳小聲問:“你和邵明曜是不是鬨矛盾了?”
林晃一上學就困,沒精神回應。
“前兩天還傳邵明曜想罩你,但這兩天,又傳說他煩你了。”
林晃心想,九中的人好愛邵明曜。
“你倆這關係變幻莫測的……”錢佳試探道:“為什麼生氣啊?”
林晃不勝其煩,“沒。”
“你沒,但他生氣了。你是真遲鈍,還是在逃避問題?”
“……”
課間路過走廊紀律板,打眼一瞟,高二八班本月紀律分已經掛零,原因是這幾天被扣了大量課間打鬨的分。
校規要求嚴抓課間打鬨,但九中大環境如此,抓也抓不過來,所以執勤生一般都會主動忽略這項。
林晃回憶著,這兩天似乎確實總見邵明曜在後門轉悠。
難道真生氣了?為什麼?
他認真想了一會兒,沒想到什麼生氣的可能,轉過頭就把事拋在了腦後。
晚自習,包樂天突然大駕光臨,抓著一張名單吼道:“下午第二節課睡覺和玩手機的,都給我出來!”
點一個起立一個,最後全班都站了起來,浩浩蕩蕩地往教務處去,屋裡塞不下的就站在走廊上,一起挨罵。
林晃靠著牆溜號,錢佳跑過來吃瓜:“包樂天找邵明曜喝茶了,讓他幫忙正一正校風。這不,下午第二節是高三一班體育課,邵明曜路過咱班,抓個正著。”
林晃“哦”了一聲。
好學生聽老師的話,正常。
錢佳恨他油鹽不進,“隔壁七班和咱們明明一個德性,他們怎麼平安無事?”
林晃已經猜到她要說什麼了。
果然,錢佳繼續道:“你到底怎麼惹他了?咱全班可都跟著你遭殃呢。”
遭殃?
林晃抬眼一掃,屋裡屋外的人各自神遊,魏康鴻挨訓十分鐘嗑了一褲兜瓜子皮。
他不耐煩地垂下眼,“彆綁架我。”
但回去路上他還是花了點腦細胞,又在記憶裡死命刨了一通,終於扒拉出點蛛絲馬跡。
不會是因為那句“煩”吧。
陳亦司在電話裡驚訝得掉了筷子,“你當麵對他說煩?用嘴說的?”
“嗯。”
“出息啊崽子,能開口表達對彆人的情緒了。”
“這是重點嗎?”林晃躁亂地掰了兩下手指,“他太煩,彆人煩不過他。”
陳亦司樂了半天,“你結著人家的舊仇,又新欠了解圍的情分,確實不應該這個態度。”
林晃辯解:“洗衣機一共花了兩百八十五。”
陳亦司說:“不貴。”
林晃默了一會兒,“算錯了,是兩百八十八。”
“你那洗衣機遲早得換,早換早享受。”陳亦司安慰道:“小事,氣也氣不了幾天。再說,人家也沒特意針對你,實在不行你就哄哄去。”
“不會哄。”林晃皺眉,琢磨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擺爛了,“隨便吧。”
掛電話回教室,路過廁所,又退回幾步。
“邵明曜就是恨他。”
“那鄭浩挨的揍怎麼算?”
“傻啊,邵明曜跟咱們能一樣嗎,那是要讀外國清華的人,人家大學重視綜合素質,他怎麼可能搞霸淩那一套。”
“哥,那不叫外國清華,那是哈佛劍橋。”
“管他的,反正是鄭浩自己犯蠢。方威剛才拍板了,我們怎麼弄人無所謂,但不能明著去拉邵明曜,懂?”
林晃:“……”
晚上,陳亦司罕見地在一天之內接到了林晃的第二個電話。
聽完始末,他一哂,“那咱索性就不做人了,直接把邵明曜打服,換你當老大,一勞永逸。”
林晃抬頭看了眼院牆外的老樹,“還有彆的法子嗎?”
他怕打完,明年邵明曜也不結果了。
電話那頭響起嗵嗵嗵揍沙包的聲音,聽得林晃手癢,在空中虛握了兩下拳,補充道:“不想打架,我就消消停停混到畢業,反正高考之後就回家管店了。”
“就是懶,就想繼續狐假虎威唄。”陳亦司秒懂他,“那你先修複和老虎的關係,讓彆人覺得你虎哥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