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隻喝了一起送來治愈風寒的湯藥,即便藥苦得她想落淚,她也沒動一口吃食,等嘴裡的苦勁緩和下去,她將吃食原封不動地裝進食盒裡,打開了屋門。
天色已黑,院中雖點了燈,但並不算明亮。
方才傅謹送她到院中時還不見那頭狼的蹤影,但殷樂漪可以確定它一定是藏在某個她看不見的角落,她謹慎地看了看四周,儘量放輕了腳步聲。
意料之外的,殷樂漪從院子裡安然無恙的走了出來。
吃一塹長一智,驛站內有巡邏的魏兵,她沒有自不量力到以為憑自己便能跑出驛站將這份吃食送出去。她是想找為她送三餐的士兵,托他將這份吃食送出去。
她記得那士兵也是巡邏兵,便往前院走去了,剛穿過一條長亭,便和一隊人馬迎麵撞上。
周騫被兩個士兵一左一右的攙扶著,看見提著食盒孤身走來的少女,第一眼還沒看清對方的臉,隻覺身姿綽約,氣質出塵,貌似月下仙子,讓他眼前一亮。
但殷樂漪卻將他看得清清楚楚,一下子煞白了臉,慌忙轉身要走。
“站住——”周騫的話讓殷樂漪走得更快,他高聲下令,“把她給我抓過來!”
殷樂漪一個還在病中的嬌弱少女哪裡跑得掉,被周騫的手下抓了回來。
周騫這回總算看清她的麵容,眼中的精光亮得像是要將殷樂漪給吞了。
“芙蕊公主,你可真是塊倔骨頭!竟還想從我們大魏將士的手中逃出去!”
殷樂漪被反剪了雙手,掙紮不得,“我沒想逃跑,我隻是想把食盒送給鄯州的百姓……”
周騫一把搶走她身後的食盒,掀開蓋子往裡瞧了一眼,隨後一臉嫌惡的扔到了地上,“就這些殘羹冷炙?”
裡麵的吃食從盒子裡摔出來灑了一地,周騫一腳踩扁了那顆乾淨的饅頭,趾高氣揚地對殷樂漪道:“芙蕊公主怎麼能吃這種東西?”
殷樂漪看著被周騫踩在腳底的吃食,氣得渾身發抖。
“上次你用簪子在我臉上劃的傷,今晚我便要在你身上一一討回來……”周騫強硬的扳過殷樂漪的下巴,“你要是聽話,在床上伺候得爺開心,明日爺便賞你一桌佳肴賜給那些窮酸的鄯州人。”
殷樂漪張嘴欲言,周騫不想她鬨出動靜,“塞了她的嘴,綁了送進我房裡。”
殷樂漪拚命反抗,可她的力氣哪裡拗得過這幾個士兵,眼看自己又要落入周騫之手,她近乎絕望地喚了一聲:“陸欺……”
一道黑影從樹叢裡快速地竄出,直襲殷樂漪身後的兩個士兵,兩個人高馬大的男子立刻被放倒。
“狼!有狼!”
“是……是少將軍的止戈!”
那兩個士兵的腿上都被咬得見了血,連滾帶爬地逃走了,剩餘的幾個更是被嚇得落荒而逃。
軍中誰沒見過陸少將軍養的狼?
那是茹毛飲血的狼王!除了陸少將軍的話,它誰也不聽的!
止戈步伐矯健的擋到殷樂漪身前,周騫見到它也是嚇了一身冷汗。
他反應過來,指著殷樂漪道:“……好你個晉國公主!在我麵前當貞潔烈女,沒想到早就爬了那陸乩——”
陸乩野三個字還未被他講出口,止戈縱身一個前撲,將周騫撲倒在地,抬起利爪朝著周騫的臉就是狠狠一抓。
周騫慘叫一聲,止戈踩在他的頭上仰天長嘯。
周騫的下屬聽得上司慘叫,冒著九死一生的風險折返回來,幾個將士廢了好大的功夫,這才勉強把周騫從止戈爪下救走。
他們棄下殷樂漪逃竄而去,殷樂漪狼狽的摔在地上,親眼目睹方才所發生的一切。
止戈踩著無聲地腳步走到殷樂漪跟前,它嘴邊的皮毛上還殘留著沒有乾涸的血跡,麵目可憎,儼然是一幅猛獸發狂嗜血的模樣。
殷樂漪怕極了止戈,她的手腳都被周騫讓人用繩子捆住了,嘴裡也被塞進了東西。她逃不了,也喊不出聲。
止戈一靠近,殷樂漪便恐懼的嗚嗚落淚。
止戈用那雙暗綠的獸瞳,幽幽地盯著她。這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目光,讓殷樂漪一瞬間仿佛看見了它的主人。
它衝著殷樂漪的腳張開了嘴,嚇得殷樂漪閉緊了眼,預料之中的疼痛卻並沒有到來。
她害怕的睜開眼,腳上的繩子被咬斷了。
止戈又迅捷的繞去殷樂漪的身後,繼而咬斷了她手腕上的繩子。
殷樂漪取出自己嘴裡塞的東西,紅著眼看著麵前這頭她曾無比懼怕的野獸,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它從方才開始便一直是在救她。
殷樂漪帶著殘存的恐懼,小心翼翼地朝止戈伸出一根手指,聲若蚊呐的懇求,“……你能不能帶我去找陸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