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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葵,是這樣的……我母親上月為我定下一門親事,對方是我的遠房表妺。”
“你也知曉,我祖父年事已高,盼我早日成家,我總不能等你到二十五歲出宮……”
“對不起,我實在無顏見你……這是我多年積蓄,懇請你一定收下,否則我心中難安……”
雲葵手裡被塞了個鼓鼓囊囊的錢袋,暗暗掂量,還真不少。
縱然心中罵了千遍,雲葵麵上還是擺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樣,含笑祝福道:“趙大哥,你也有苦衷,我不怪你,還未恭賀你新婚之喜。”
男人戀戀不舍地望著她。
少女梳雙螺髻,發間僅有兩朵櫻粉絹花點綴,卻生得一副燦若春華的好容貌,瓊鼻櫻唇,明眸雪膚,五官精致得無可挑剔,哪怕不施粉黛,著一身最普通不過的淺杏色齊腰襦裙,在人群中也是最為惹眼的存在。
可惜,他就要與彆人成親了。
雲葵也很不舍。
舍不得趙侍衛威猛健碩的體格,舍不得他四肢發達,頭腦簡單。
這可是她精心挑選的夫婿之一。
雲葵今年十六,是尚膳監的宮女。
雖身在底層,卻因一張甜嘴混得如魚得水,主子們從指縫中漏出一點飯菜,都能把她喂養得漂漂亮亮,充滿希望。
正所謂飽暖思淫欲,她又在尚膳監那位嫁給儀仗隊統領的碧簪姑姑的言傳身教之下,堅定地選擇了效仿。
照碧簪姑姑的話說,“宮裡調教出的姑娘,相貌齊整,又懂規矩,將來說親都是加分項。嫁個侍衛是最好的,家裡體麵,相貌俊朗,掙點軍功再往上升一升,高低也能讓你當個官太太。”
她正值年輕貌美的年紀,哪能整日待在尚膳監油油膩膩、庸庸碌碌,於是在閒暇時接觸了幾個未婚的侍衛。
運氣好的話,二十五歲出宮之後便能順利成親,運氣不好的,便像這趙侍衛那樣,始亂終棄。
雲葵無父無母,便也談不上無媒無聘、私定終身,她是無根的浮萍,隻能早日為自己籌謀打算。
遺憾有,但也不多,沒了趙侍衛,她還有錢侍衛,孫侍衛,李侍衛……說實話,宮裡的侍衛很少有特彆難看的,幾乎都是清一色的高大健碩。
隻是人心易變,昨日口口聲聲說喜愛她,說不準明日就會拋棄她與旁人喜結連理,所以才要多些選擇,以防萬一。
趙侍衛人不錯,還給了她一筆費用,手裡這些銀子,倒是可以拿出一部分給孫侍衛年老體弱的母親治病,讓他對自己感激涕零,死心塌地。
這般美滋滋地想著,雲葵腳步都輕快了起來。
然而次日一早,宮中傳來噩耗——
那位生性暴戾恣睢,嗜殺狠絕,名聲可止小兒夜啼的太子殿下要回宮了。
幾日前剛結識的馮侍衛匆匆跑來同她見了個麵,“小葵,邊疆戰事已了,太子殿下不日回京,宮中上下事務繁多,接下來一段時日,我恐怕不能時常與你相見了。”
雲葵好奇:“太子?”
這聲稱呼仿佛是個禁忌,連威武挺拔的馮侍衛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張望四周,見無人才壓低聲道:“北疆大捷,太子殿下屠了北魏七城,所到之處無不哀鴻遍野,人稱玉麵羅刹活閻王,你不知道他……”
太子在外征戰多年,雲葵的確從未見過,但……玉麵羅刹?不是鐵麵,也不是青麵,那就說明,模樣應該很是俊美?
太子即將回宮的消息很快傳遍紫禁城。
然而,那些與雲葵同樣好奇的小宮女們向尚膳監的老人們問起,眾人無不選擇三緘其口,唯恐引火燒身。
“不該問的莫要多問。”
“往後太子回宮,也千萬不要湊到他跟前,否則……”
說話的人臉色慘白,做了個抹脖的手勢。
眾人麵麵相覷,再不敢多言。
雲葵得出了結論——太子殿下不好惹。
但她仍舊每日照吃照睡。
畢竟太子遠在東宮,跟她尚膳監有什麼關係呢。
可沒過幾日,尚膳監掌印宣布了一件大事——太子回宮在即,然東宮膳房荒廢多年,內務府決定從尚膳監調任十名庖廚與幾十名太監宮女過去,專門伺候太子殿下飲食。
傳聞太子不光性情暴戾,還尤為好色,且男女不忌,因此各宮調過去的小太監們無不是白白軟軟,宮女們無不是細皮嫩肉,總之千姿百態,誰也不能汙了太子的眼。
雲葵很不幸地成為其中一員。
她也搞不懂,太子不過是好色,屋裡伺候的一水都是美人還不夠嗎?為何連膳房都要挑好看的過去,難道好看的人做飯更好吃?
望著昔日同伴如喪考妣的神情,仿佛她要去的不是東宮,而是閻王殿,雲葵心裡也有些惴惴不安。
待入了東宮才發現,東宮比她想象中還要大,各大部門齊全,上上下下百號人各司其職,還有自己的詹士府和屬官,七品以上官員就有十數名,儼然是個縮小版的紫禁城。
隻不過太子這些年征戰在外,這些官職多為朝中官員兼任,等太子回宮,東宮上下自然也會重新運作起來。
相比之下,膳房隻不過是個芝麻綠豆大點的小部門,根本見不到太子,更不會被太子盯上,這些膳食都是經過層層關卡,才會端上貴人們的飯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