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葵被人看得有些不自在,垂低頭不作多想,直到踏入坤寧宮才鬆口氣。
皇後見她來,依舊和顏悅色:“這幾日辛苦你了,太子近來身體如何?”
雲葵想起他昨日還吐了血,更是因那合歡散不惜自傷,那應該是不太好的,便將太子的身體情況如實說了。
皇後安插在東宮的眼線早將消息上稟,她如此問,不過是試探這丫頭肯否對她說實話,見她的說辭與眼線遞來的消息並無出入,皇後很是滿意。
“聽說前兒和昨日都有人意圖行刺?”
雲葵點點頭:“娘娘放心,人都已經被殿下處置了。”
皇後笑道:“本宮聽聞,太子擒獲刺客也有你的一份功勞,可有此事?”
她雖關心太子的一舉一動,但並不輕易踏足東宮,尤其是太子蘇醒之後。
一來太子乃先帝之子,從不像其他皇子那般尊稱她為“母後”,不喚淳明帝“父皇”,甚至在他二人麵前仍舊自稱“孤”,可見從不將他們放在眼裡。皇後隻要麵上功夫做足,當然不願自討沒趣。
二來東宮陰森可怖,承光殿更是血腥,皇後也怕被什麼邪祟附身,故而每每踏足東宮都要做好十足的心理準備。
雲葵不敢邀功,隻道:“奴婢是誤打誤撞,不值一提。太子殿下明察秋毫,不論有沒有奴婢,那下毒之人都逃不出殿下的手掌心。”
皇後心中冷笑。
這二十餘年來,東宮前前後後被她安插了多少人,太子至今仍舊活得好好的,可不是本事通天。
縱使心中再不痛快,皇後麵上也笑得一派慈和:“本宮果然沒有看錯人,你貌美嘴甜,聰慧過人,難怪深得太子歡心。”
說話的工夫,有宮女端著紅漆描金的茶盤進來,上麵擺著隻掐絲琺琅的蓋碗。
皇後道:“你連日侍奉太子,又是試膳,又是侍寢,想必甚是辛勞,本宮命人為你準備了益氣養血的胎元飲,趁熱喝了吧。”
雲葵愣住:“胎、胎元飲?”
既有個“胎”字,想來是種安胎藥?
她擺擺手,趕忙解釋道:“娘娘誤會了,奴婢其實並沒有……”
話音未完,一旁的秦嬤嬤開口打斷:“娘娘賞賜,你謝恩便是。這胎元飲是上佳的補品,對於有孕之人可安胎保胎,無孕之人也可補氣養元,治療各類不足之症,為懷孕做準備,娘娘這是體諒你侍奉辛苦,還愣著作甚?”
雲葵再不敢耽擱,趕忙跪下謝恩:“是奴婢見識短淺,還望娘娘恕罪,奴婢多謝娘娘賜湯。”
說完便在皇後的含笑注視下,忍著苦澀,將那碗胎元飲慢慢喝到見底。
也不知皇後對她如此關照是何意,大概是覺得太子命薄,萬一活不過此月,她又是太子的第一個枕邊人,所以才費此心思,爭取為太子留下一條血脈?
隻是她大概要讓皇後娘娘失望了。
正欲將並未承寵一事如實告知,卻又聽皇後開口道:“你侍寢有功,本宮這幾日會同陛下、太子商議,給你定個位份。”
雲葵再度愕然睜大了眼睛。
皇後笑了:“怎麼,不想要?”
雲葵怔在原地,不知如何作答。
她從未想過當什麼娘娘。
這些年在宮中,最大的盼頭就是像碧簪姑姑那樣,出宮後嫁個侍衛,對她們這種底層宮女來說,這已經是極為體麵,也極難得的出路了。
後來出了變故,入了東宮,她對生活的期盼直接降到最低——活著就好。
承光殿伺候這幾日,幾乎就是命懸一線,惶惶不可終日。
她想活著,想離開,唯獨沒有想過成為太子的妾室。
太子陰晴不定,暴戾無常,並不會因為她的位分溫柔相待,頂多最後給她個體麵的死法。
當然,也許還沒等到她死,太子就重傷不治,先一步薨逝了,而她作為侍寢宮女,又會有怎樣的下場?
秦嬤嬤道:“你是太子殿下的枕邊人,娘娘重視你、提拔你,這可是前所未有的殊榮。”
雲葵知道自己應該謝恩,可聲音就是梗在喉嚨出不來。
走出宮殿,秦嬤嬤卻跟上來叫住她,把人帶到宮門後的隱蔽之處。
“你心裡的顧慮,娘娘都明白,娘娘既然看中你,又怎會輕易讓你丟了性命?”
說罷,秦嬤嬤悄悄從袖中取出一隻精致的瓷瓶,壓低了聲道:“橫豎不過是男女那檔子事,這是後宮失傳已久的秘藥,隻需喂太子殿下服下一點,殿下必會寵你入骨,滿心滿眼都是你,此藥百試百靈。”
“秘、秘藥?”
雲葵滿臉震愕,一時忘記了伸手去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