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生揉著臉,眼睛朝初宿身後張了張,“鬆沐呢?”
“木頭去找掌門師伯說你遇襲的事,直接去律令堂的話,律令堂未必會派人調查。”
這點懷生倒是理解。
她尚未成為涯劍山的弟子,自然沒得資格要律令堂替她出麵。其實她也沒準備要律令堂替她出麵,這件事她會自己查。
懷生想了想,道:“那人用的那把刀,我從前曾經見過。雖然不確定是不是同一把,但的確與我見過的那把彆無二致。”
初宿疑惑道:“鮮少有修士會願意與旁人用一模一樣的刀,再是相似,也會有些不同。莫非那人,便是你曾經見過的那把刀的主人?”
懷生搖頭:“我從前見過的那人已經死了,就在桃木林裡。”
初宿眸光一動:“十三年前死在桃木林的蕭家人?”
懷生頷首:“是當年與蕭池南師叔一同死在桃木林的朱家長老朱運。他的刀在刀鋒處有一線紅芒,運轉刀法時,會燃燒出冷焰。”
當初匆匆一瞥,懷生記得最清楚的便是蕭池南與朱運用的兩把刀。
初宿從不懷疑懷生的記憶力,聞言粉麵一冷:“那人說不定就是朱運的親朋故舊,敢在周家動手,仗的便是蕭家的勢。他敢對你下手一次,便敢下手第二次。我現在就去蕭家,把用那刀的人找出來!”說著拿出傳音符,就要開始搖人。
懷生伸手攔下她,“竹林裡隻有我一人見過那把刀,空口無憑之下,你真去了蕭家,他們也隻會當我信口雌黃,反倒不妙。”
初宿指尖現出一縷羸弱的暗紅色火焰,道:“他中了我的業火,身上定然有業火的氣息,我不信翻不出那人。隻要能在蕭家找出他,蕭家便休想抵賴。”
“萬一他真有法子去除業火的氣息呢?豈不叫你平白無故得罪蕭家了?”
懷生不希望初宿直接對上蕭家,認真思忖了一會兒,繼續道:“朱長老臨死時,曾用血脈禁術給他兒子傳了一句遺言。那人看我的眼神充滿恨意,極有可能便是他兒子。若真是如此,我倒是想會一會他,但不必急在這一時。當務之急,還是先入山門。走罷,回獨鹿堂去!”
獨鹿堂此時早已烏泱泱擠滿了人,都是涯劍山屬地以及附屬修真家族送來的年輕弟子,這些弟子大多隻有不到十五的年紀。
依涯劍山門規,年過二十五之前,隻要雙竅開,並通過涯劍山劍意路的試煉,便可拜入涯劍山。
有些修仙家族,在族中子弟開竅後,便開始讓其修煉心法。等送來涯劍山時,都已經有開竅境的修為了。
每次開山門都有這樣的人,今年最厲害的,要數蕭家的蕭若水。
蕭若水是蕭家這一輩的天驕。五歲開心竅,九歲開雙竅,十七歲開竅境圓滿,十九歲築基。
如若不是要為死在桃木林的父親蕭池南守孝七年,她十年前便可拜入涯劍山。
“聽說元劍宗也去了蕭家,想將蕭若水招入秦子規真君門下。”
“那她為何不去元劍宗?那可是蒼琅第一宗!還是秦真君的親傳弟子!”
“涯劍山與元劍宗素來交惡,蕭家乃涯劍山附屬世家,蕭若水她爹當年便是涯劍山的弟子,她若不來涯劍山,如何說得過去?”
“正是此理。再者說,咱們涯劍山多有誠意。元劍宗派的是秦真君首徒去的蕭家,而我們涯劍山可是和光真君親自登的門!聽聞和光真君十年前便相中蕭若水,要收她為徒了!”
幾名獨鹿堂的執事弟子站在一棵老鬆下,碎嘴著這一期的新弟子。
坐在樹下納涼順道聽八卦的周丕瞥見懷生和初宿的身影,忙抬手打斷執事弟子的話,笑道:“都忙好了?”
懷生點頭:“有勞真人等候。”
周丕打量懷生的神色,見她麵色如常,心神稍稍一定。
雖不確定南懷生知不知南家與蕭家的糾葛,但在她麵前,還是少點提蕭家的事為好,尤其是蕭若水。
葉師叔的事兒他十年前便有所耳聞了。這位師叔與蕭家一貫交好,十二年前進階元嬰後,他不曾收過徒,都說他是想讓蕭若水做他的首徒。
蕭家與南家的世仇周丕同樣略有耳聞。
祖輩的恩恩怨怨暫且不說,就說南師兄這一輩。不管是許師姐遇伏還是蕭師兄隕落,都有傳言說是對方家族動的手,真相至今撲簌迷離。
蕭師兄與南師兄是同一批入涯劍山的弟子,二人資質上乘,都是當時最出色的弟子。結果一個下落不明,一個隕落,實在是可惜。
眼下蕭若水、南懷生跟父輩一樣,也是同一批入山門的弟子。
也不知她們會有怎樣的故事。
正想著,眼角餘光忽又瞥見幾道身影從溪邊走來。站在中間的少女背著一把布滿血鏽的大刀,靛藍弟子服的袖口繡了個“張”字。
少女左右兩邊分彆跟著位年約三旬的美貌婦人與一名身量高大、眉眼陰鬱的俊秀青年。
那婦人麵容豔麗,身上的長老道袍同樣繡了個“張”字,青年則是穿著涯劍山的內門弟子服。
陰鬱青年一出現便緊緊盯著懷生,麵色不善。注意到他的視線,懷生抬眸回望,目光在他眉心處停了下,接著又朝他身旁的少女望了眼,這一眼停留的時間比方才還要長。
直到蕭若水看了過來,懷生才淡淡收回目光。
周丕一眼便認出那少女是蕭若水。至於她身旁的陰鬱青年,周丕想了半日才終於想起此人乃是十年前,蕭家送來涯劍山的弟子朱叢。
朱叢的父親正是死在桃木林的蕭家長老朱運。
不是,這都是什麼事兒啊!
怎麼都挑在這會來獨鹿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