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處渡河是他做的決定,按理說沒什麼錯,岸邊平坦寬闊,水深又合適,船隻靠岸不至擱淺。
但沒想到,居然忘記將水流考慮進去了。
這樣的話,若想以最快速度渡河,便要全軍東移四五裡,又渡過一輪之後,再東移四五裡。
這……
到時候他們就到斜水以東了,還如何能完成大將軍從背後突襲蜀軍的戰術?
既然全軍南移不可行,便隻能讓船夫逆流而上。
這樣的話,一來一回必然要多花許多時間。
至於是多少,他卻是算不出了。
想到此處,他當即對著天子忐忑一拜:“陛下,臣有罪!會不會誤了與大將軍預定的時辰?!”
曹叡沉默片刻,搖了搖頭:
“若隻你一人領軍在此,恐怕逃不了一個失期的罪名。
“可朕也在此,卻也未能想到,又如何能怪罪於你?
“而且,時間還寬裕,最多少渡四五百騎罷了。”
言罷,其人不再做聲,也不去看尹大目此刻神色,隻靜靜地盯著離對岸越來越近的船隻。
方才戰馬落水,讓他不得不對那些小船的運力產生懷疑,擔心這小船運到河中時萬一戰馬受驚,把小船弄翻了該如何是好。
這種事情不是沒可能發生,便是運糧的漕船都時有翻覆,何況運馬?
隨著三十餘艘運兵船離河岸越來越近,他的心情終於有些放鬆,目光看向彆處。
忽然,他想到了什麼,道:
“傳命下去,讓下一輪渡河之人去看看彼處斜水能否涉水而過。
“若能,在斜水東側登陸,再涉水回斜水以西亦可。”
尹大目眼睛一亮,頓時應諾。
還是陛下有辦法!
尹大目心中振奮,其後目光看向五丈塬。
之所以要回斜水以西,便是因為要讓虎豹騎登上五丈塬了。
五丈塬高三四十丈,平台寬闊,從塬下隻能看到塬體邊緣,看不見平台中間。
一旦上塬,那麼既能遮蔽虎豹騎行軍,又能借著高坡,對潰逃的蜀軍俯衝而下。
至於塬上會不會有埋伏,會不會有探子,他卻是不擔心的。
就算蜀軍多長了心眼,在五丈塬上安排了探子,又能如何?
兩千虎豹騎一到,大勢壓人,潰退的蜀軍要安排什麼來擋?他難道也有虎豹騎?
區區幾百宿衛騎兵,戰力如何尚且不論,難道就不用去應付大將軍的七百虎豹騎了?
尹大目一邊想著,一轉身去吩咐下一輪虎豹騎渡河。
然而走不幾步,卻聽到河對岸似乎有種熟悉的聲音傳來。
他頓時一怔,停下腳步,伸長了脖子朝五丈塬極目遠望。
“你聽到什麼聲音沒有?”
曹叡似乎也聽見了聲音,扭頭看向尹大目,卻見此時的尹大目那對大眼珠子已是瞪得幾乎要從眼眶裡爆出來。
他趕忙回頭看向六七裡外那座突兀拔地幾十丈,如同小山的五丈塬。
頓時,一種心臟突然跳到嗓子眼的感覺向他襲來。
隻見一支看不出數量多少的騎兵在薄塵之中露出頭來,正以極快的速度從五丈塬斜坡俯衝而下!
微弱卻整齊的馬蹄聲傳來。
“怎麼會?”尹大目驚駭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