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小林氏心情好的時候,也為趙銘穿過官袍,不過沒有係腰帶的這一步。
但她記得,趙銘總會下意識地抬起胳膊,似乎等著她係腰帶。
原來,是他的好表妹給他養成的習慣。
那些與友人同遊,夜不歸宿的日子裡,他是不是都與這個女人住在一起?
對了,他們還生了一個孩子,那個孩子也在府中。
趙銘的身影消失後,小林氏就跟著蘇姚。看著府中的管家親自送來吃食,還口稱夫人。
那是她精挑細選的管家,倒是一條合格的狗。
蘇姚用完飯後,起身去了惠安堂,那是趙老爺子和老太太的住處。
這個時辰的惠安堂很是熱鬨,孩童的說話聲,還有老兩口的笑聲不斷。
聽說蘇姚前來請安,趙老太太熱情地喊她進去。
小林氏跟在蘇姚身後,飄進了惠安堂。
她看到她的婆母,親昵地拉著蘇姚的手,問她可有休息好。
見蘇姚臉通紅,趙老太太還調侃她,讓她努努力,爭取再給她生個大胖孫子。
等蘇姚坐下,那個一直依偎在趙老太太身邊的小男孩則湊了過去,叫了一聲:“娘。”
“奇兒乖,近來可有用功讀書?”
“有。”趙文奇重重點頭,“奇兒很用功,爹爹說過幾日就送我去齊大儒身邊讀書,齊大儒已經答應了。”
小林氏記得齊大儒,他與趙銘是忘年之交,趙聞聲十歲的時候,小林氏曾想讓趙銘將兒子送去齊大儒那裡,但被趙銘拒絕了,他說齊大儒不收年紀小的學生。
蘇姚很高興:“是嗎?我的奇兒可真厲害。”
趙文奇有些得意地說:“齊大儒說我聰慧又懂事,比爹爹的那個不成器的長子要強得多。”
聽到孫子提起趙聞聲,找老太太哼了一聲:“大清早的,奇兒可莫要提起那晦氣的人,免得汙了耳朵。”
“姨母,這話可不能在外麵說。”蘇姚笑著提醒道。
“曉得了。”趙老太太看著蘇姚娘倆,百般喜歡,還感慨道,“幸好啊這些年沒讓你們娘倆留在府裡,否則還不被小林氏磋磨死了。”
趙文奇也脆聲說:“書上說惡有惡報,她霸占爹爹,還害得我們一家人不能在一起,所以才不得好死了。”
“哎呦,我的奇兒懂得可真多,還知道不得好死哈哈哈。”
蘇姚卻拍了下兒子的手,語氣有些嚴肅地教訓道:“往後不許說這樣的話,知道了嗎?”
“知道了,娘不要生氣。”趙文奇趕忙認錯,“兒子會努力讀書,等長大做了官,要為奶奶和娘親請封誥命。”
“我的乖孫都知道誥命了,可真懂事。”趙老太太頓時樂得合不攏嘴,又去說蘇姚,“奇兒不過是說了句實話,你做什麼嚇唬他。”
小林氏在他們一家人眼中,本就是個多餘又礙眼的存在,不得好死就是活該。
小林氏站在桌旁,血紅色的眼淚從臉上滑下,滴答滴答落在地上,卻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一日轉瞬即逝,小林氏走遍了整座趙府,唯獨沒有去看趙聞月。
她還記得,那日釘棺前,趙聞月說的那些話。
天漸漸暗了,小林氏身上纏繞著的香火越來越淡。
趙銘終於回到了府中,和他一起入府的,還有薛明堂。
薛明堂是二境修士,氣血旺盛,本該很容易感應到鬼物的存在,可他卻沒有察覺到近在咫尺的小林氏。
兩人去了書房,薛明堂身上似乎有什麼東西,讓她覺得十分危險,隻能遠遠地聽著。
她聽到他們說禁庫,又說林家,可聲音很低,斷斷續續,她聽不懂。
他們並沒有在書房呆太久,薛明堂就起身告辭,出府的路上,他遇到了趙聞月。
小林氏遠遠看著嬌羞的趙聞月,還有被她靠近後,眉宇間流露出一縷厭煩的薛明堂。
她以前從不曾想過,趙銘為什麼執意要讓女兒嫁給薛明堂,而薛明堂明明不喜歡趙聞月,又為什麼願意?
她的相公,似乎真的有很多她不知道的秘密。
不過沒關係,過了今夜,就沒有秘密了。
天黑了。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小林氏感覺到,那股讓她清醒的香氣漸漸淡去,憤怒與恨意填充著她的意識。
她來到惠安堂的一間偏房外,在子時到來的那一刻,進入了房間。
七八歲大的稚童在床榻上熟睡著,原本趙文奇有自己的院子,但是趙老太太不放心他一個人,一定要讓他住在自己的院子裡。
小林氏懸在這個聰明又惡毒的孩子身上,長長的頭發垂在他臉側,看著他恬靜的睡顏。
真是個讓人稀罕的孩子啊,年紀這麼小,就懂得為自己娘親著想。
她當然會放過這個孩子,不但要放過他,還要讓他長長久久的活下去。
下一瞬,小林氏的身體仿佛失去控製一樣,落入了榻中。
躺在床上的趙文奇睜開了眼,眼瞳純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