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最新網址:/b劉辯說道:“減免田租解決不了問題,而減免算賦與田租一樣,很難讓最需要的人受惠。”
減免田租的問題自不必多說,至於算賦,原因也很簡單,不管免與不免,那些連飯都吃不飽的貧民都是沒錢交算賦的。
不交算賦,就觸犯了律法,是犯罪。
若是碰到個有良心的長吏,說不得貧民樂得被官府抓起來,這樣起碼還能有口吃的,餓不死。
可若是貧民在家鄉活不下去,又逃離了戶籍所在,那便是流民。
流民如同草芥,死了也無人在意。
因為今年北方的旱情影響甚廣,絕非是百姓自發的遷徙就能避開的。儘可能少地讓百姓背井離鄉,將一切統籌在官府的組織管理之下。
在這種情況下,劉辯隻能選擇相信地方的官吏。
不過,他無比慶幸自己整頓了這幾年的吏治,如今餘威仍在,應該能讓官吏們有所畏懼。
而要維持國家的運轉,錢糧又是必須的。
要想讓官吏們踏實辦事,尤其是底層小吏,俸祿是絕不能少的。也因此,此次旱情牽連甚廣,劉辯不可能大手一揮直接免了北方的所有賦稅。
就算用儘國庫的儲備加上他全部的私房錢、再榨乾貪官汙吏們的最後一滴血,最終挺過了這次,可之後呢?沒了錢,就算是皇帝,想做事也沒那麼容易。
以人頭來計的算賦是壓在貧寒百姓身上的一道枷鎖,足以壓垮他們的生活。
如今漢室的口算不分男女都要繳納,隻有與兵役相關的更賦才僅限於丁男。
待到隋朝之時,稅製久經變化,租庸調針對的主要就是男子了。賦稅的對象發生了轉變,直接導致了那時出現了一個問題——一些生理男性自認為是女性。
並且還得到了官方的“承認”。
直接“領先”西方一千五百年。
當然啦,對於這種通過“自認為”的方式不給皇帝儘忠的行為隋文帝自然是非常反感,於是乎在他一統南北後,沒多久就專門搞了大索貌閱——即官吏帶著戶籍名冊下鄉挨個辨認。
查到那種“自認為”的,結局可想而知。
真正等到賦稅的大頭開始與田地掛鉤,還是要等到唐朝安史之亂後的兩稅法。
但那時的唐朝已經無力解決兩稅法施行過程中出現的各種亂象了。
劉辯這些天看到天下各地郡國傳來的不同的消息,都向他明晃晃地傳遞著這麼一個訊息——不能再等了!
在召見盧植和荀彧之前,劉辯已經思慮了良久。
兩稅法的本質再度將丁稅轉變為戶稅,並根據百姓富庶不同定下不同的稅額。
劉辯沒想一口吃成個胖子,現階段想要搞取消人頭稅的“攤丁入畝”是很難行得通的,就連根據貧富定下不同的戶稅稅額在眼下都很難做到。
而且兩稅法也有其問題所在,包括曆史上在執行貧富分檔時出現的各種問題,也是不能一味照搬的。
不過對於這些問題,過去幾年,劉辯也都曾與盧植、荀彧討論過。
新的稅製還是要以減少人頭稅、增加田租為主。
隻是對於是否要將改變稅製的計劃提前,盧植與荀彧都有些疑問。
“月前,我曾使鐘元常和荀仲豫抽檢百姓家產,區分貧富,已有所得。”劉辯說著,將手中的文書交給兩人觀看。
河內郡與河東郡都先後都由能臣治理,還有太學生鄉吏分配其中,絕對稱得上政治清明。可即便如此,鐘繇和荀悅依照戶籍統計家資,能夠維持小康生活的三成有餘,可以溫飽的占有四成,而掙紮在生存線的,超過了兩成半。
數據是不會說謊的,劉辯也相信鐘繇和荀悅的品德,不會在這方麵作假,而且兩人呈報的數據可以相互驗證。
即便考慮到百姓們實際上會以數個戶籍上的小家庭組成一個三世、四世同堂的大家庭,這份數據也很有代表性了。
平心而論,這份看起來觸目驚心的數據,放在封建時代已經足夠說得過去了,放在史書上也不是不能覥著臉說一句盛世。
但奈何這是水平高於天下其他郡國的河東、河內,其他地方,能與之相比者隻怕寥寥。
而且,隨著今年小麥收成的銳減,原本溫飽的四成百姓,不知得有多少不得不掙紮求生。至於對於原本活在生存線之下的百姓,隻需一根導火索便能激起一起民變。
華陰縣的民變不正是如此嗎!
“並非是我著急,而是人心向背,耽誤不得!”劉辯又將陸俊的觀津縣見聞取出交給兩人觀看,“過去幾年,朕與朝堂內外諸公乾的都是裱糊匠的活,朝野上下的繁花錦簇,不過是空中樓閣。”
“今年已是光熹四年,鐘元常和荀仲豫順便查了這幾年郡中無有田畝的百姓的數量,兩人治下各縣相較光熹元年均有增加,這不是盛世該有的景象!”
荀彧聞言,立刻拜道:“臣無能,未能為君分憂。”
“這是漢家多年積累的下的問題,文若何必自責。隻是當下,朕想著以如今各處儲備的穀糧,要想長久安撫人心,隻怕不足。是以,想要借著這個機會更改稅製,以安民心。否則,我擔心如華陰民變這樣的事會層出不窮啊!”
盧植問道:“陛下可曾考慮過,新的稅製未必能傳入貧寒百姓的耳中?”
劉辯點了點頭——“眼下,多數百姓都希望能夠看到朝廷的救濟,這時,他們對於官吏下鄉,必然會前所未有的配合。”
西漢從開始到結束的一段曆史,也是官方的力量漸退出鄉裡的曆史。最明顯的例子是——曾經百姓耕種的種子都要官府來提供,到現在,有些地方官府甚至連百姓什麼時候開始耕種都不管了。
取代官府力量的則是以血緣關係為紐帶、或大或小的宗族。
換成平日裡,官吏們想要探查鄉裡平民貧民的具體情況可能會有這樣那樣的困難,但如今,帶著救災紓難的錢糧去,定能順利許多。
在古人樸素的經驗中,正常年景下,百姓三年的耕種便可積攢足夠一年用度的儲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