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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後,我和伊娃多次升空作戰,“邦聯軍的白色惡魔”的威名在納粹飛行員當中廣為傳播,一旦我出現在戰場,必然會立刻有三架以上的符文機向我撲來。但這對已經邁過了最高那道坎的我和伊娃來說,根本不構成威脅。
但是就像我成為了凍原最好的獵手之後,打獵還會出汗出個不停一樣,我每次戰鬥歸來飛行夾克都濕得能擰出水來。為此伊娃沒少嘲笑我,這讓我第一次討厭起我的這個“習慣”來,可不管我怎麼努力,它就是改不掉,最後隻好作罷。
我的戰績持續的增長,到我駕駛著瓦爾基裡一號從拉爾機場起飛的時候,我的擊落數已經超過了一百架。
而在我的帶動下,駐拉爾機場的第四空中獵殺大隊也成為當時整個戰區最令人聞風喪膽的邦聯空軍部隊,軸心國空軍飛行員們把拉爾附近的空域稱為“雅克走廊”,十架以下的小編隊統統對這個區域敬而遠之。邦聯空軍總部下達命令,特許第四大隊當中擊落數量超過十架的飛行員們自己決定座機的塗裝,後來隨著戰爭的進展,這個做法被推廣到了全軍。
但是,儘管我以及我暫隸的大隊戰果輝煌,卻依然無法改變當時那越來越糟糕的戰局。
基輔方麵軍徹底覆滅,布良斯克方麵軍被堵在布良斯克要塞周圍那狹小的地域裡,全靠邦聯海軍極海艦隊的全力支持才得以繼續堅持。完成基輔大圍殲的軸心國中央集團軍群在補充了大批坦克之後,重新開始向明斯克進攻,而新投入戰場的裝備精良的武裝黨衛隊第四裝甲軍則在明斯克正麵的戰線上撕開了一個恐怖的傷口,有裝甲狡狐之稱的納粹名將隆美爾的“漲潮”戰術打了邦聯陸軍的指揮官們一個措手不及。
儘管西大陸的邦聯軍陸軍司令部在明斯克周圍集結了數量和進攻的軸心國部隊旗鼓相當的軍隊,卻還是有越來越多的人對能否順利守住邦聯在西大陸最大的城市明斯克感到懷疑。
戰爭就是這樣,它比拚的其實是人的意誌,沒有士氣,沒有勝利的信心的軍隊,再多也是要打敗仗的。
空軍高層和軍隊政工部門開始越來越多的要求第四大隊那些塗得花裡胡哨的王牌戰機在我軍陣地上空低空巡航,這在一定程度上挽救了邦聯軍那越來越低落的士氣。而邦聯軍隊中那有名的“近衛軍”製度也是在這個時候開始推行,那些英勇作戰的部隊會被授予“近衛”稱號,並且擁有獨一無二的部隊旗幟和番號。
可所有這些措施的效果都無法抵消敵軍節節勝利對士氣造成的巨大傷害。
而且地麵上的頹勢也漸漸的蔓延到空中,隨著西大陸邦聯空軍的整體戰力的不斷削弱,敵人開始將矛頭轉向駐守在拉爾的第四大隊,他們不斷的用大機群入侵拉爾空域,迫使我們和數倍於己方的敵機戰鬥,拉爾城也一次次遭到敵機的轟炸,以至於普加橋夫不得不再次帶著瓦爾基裡一號項目組轉移。
這次他們轉移到了拉爾機場,一同轉移到機場的還有另外兩個空中獵殺大隊和一個防空炮團,以及一個由意誌堅定的水兵組成的內衛團。
完成轉移那天,普加橋夫把我拉到了分配給項目組使用機庫的角落裡。
“情況不對勁。”說話的時候普加橋夫就像上一回告訴我瓦爾基裡一號的隱情時那樣,一副神經兮兮的模樣,“我們在拉爾的組裝車間被納粹炸了幾次,丟了很多設備,就連準備安裝在瓦爾基裡一號上的武器組都被炸壞了,當我向上級報告瓦爾基裡一號可能無法完成時,他們很快就從明斯克送來了全新的組件。”…。
普加橋夫頓了頓,又眯著眼睛掃了一遍周圍,然後揪著我的胳臂將我的耳朵拉到他嘴邊,小聲的嘀咕道:“這隻是我的猜測。我之前以為‘瓦爾基裡一號’這個代號裡之所以有個‘一號’,是為了迷惑敵人的情報部門,可現在我覺得,說不定這真的是為了和從彆的遺跡裡挖掘出來的樣機區分開來,沒準‘瓦爾基裡二號’已經在明斯克完成了組裝,並且被送走了,所以他們才會把備用的配件給我們送來……”
普加橋夫的話語讓我沒來由的想起彭楚克的臉。
——原來如此,所以在度鳥艦隊裡才會有一位海軍軍官。恐怕我們這些飛行員和瓦爾基裡一號全都是給軸心國準備的誘餌,真正要被送到東大陸去的東西大概已經被海軍艦隊偷偷運走了。
此時此刻我並沒有被背叛的感覺,這也許是因為我個人在這次充當誘餌的過程中獲得了許多寶貴的東西的緣故!
我隻是為冤死的阿克西尼亞感到惋惜,等我坐上瓦爾基裡一號,飛躍極海的時候,我一定要帶上一束鮮花,我要再次在青年團氣象站降落,然後把這束鮮花放在埋葬了阿克西尼亞的冰窖前。
之後的日子,普加橋夫的組裝工作一直在緊鑼密鼓日以繼夜的進行著,而我則依然每天升空作戰,打下越來越多的敵機。
與此同時,地麵上的戰線也在不斷的向著有著“明斯克大門”之稱的拉爾接近。
八月底的時候,機場附近落下了第一枚軸心國陸軍裝備的超長程重型符文火藥炮的炮彈,那之後隔三差五的就有炮彈落在機場周圍,搞得人心惶惶。再加上駐守機場的空軍部隊那越來越嚴重的傷亡,當時籠罩著邦聯在西大陸的所有部隊那層陰霾,終於也降臨到了我們頭上。
第一百六十二集團軍第六師所屬的陸軍醫院的進駐更是讓這層陰霾越發的濃厚。
當時陸軍的傷員數量多到拉爾城和周圍的村莊都擠不下了,所以撤防到拉爾機場附近的第六師的師長看上了機場那還算空曠的空軍醫院會空曠是因為飛行員受傷之後很少回得來的)。
後來機場醫院也裝不下傷員了,機場方麵隻好空出一個機庫,來容納輕傷的士兵。
整個拉爾機場的飛行員和地勤兵們每天都要經過收容傷員的機庫,那濃烈的血腥味和時不時傳出的哀嚎,對士氣的殺傷力簡直無法估量。
幸運的是,當時拉爾基地飛行員當中,有我,有闊日杜布,有盧卡寧,後兩者一個是僅次於我的邦聯第二號空戰王牌,另一個則成為擊毀了419輛坦克和上千輛汽車的“坦克終結者”。
正是因為有我們這些王牌飛行員在,部隊的士氣才勉強維持住了。
但是機場的政工部門還是對士氣憂心忡忡。
所以在九月中旬的一個周六晚上,機場決定為飛行員們搞一個舞會。
得知舞會的消息之後,伊娃高興壞了。當天我們倆的飛行任務一結束,她跳出座艙就直奔宿舍準備衣服,連飯都顧不上吃。
等我把飯打回宿舍的時候,伊娃已經穿戴整齊,嶄新的軍禮服燙得平平整整,擊墜章掛滿了她那扁平的前胸,一周前才授予她的二級紅星勳章則被單獨掛在了左胸心口處。
“至於那麼興奮麼?”
“因為我本來就很喜歡唱歌跳舞啊。”…。
看著在鏡子前美滋滋的轉圈的伊娃,我突然想稍微捉弄她一下,於是我這樣問她:“你啊,玩得太瘋了小心暴露本性哦!還是說你本來就打算借這個機會向大家展現你的本性?”
誰知道伊娃停止打量鏡中的自己,而是轉過身來一本正經的看著我反問道:“格裡沙你覺得我該怎麼辦才好呢?你更喜歡真實的我,還是裝出來的我?”
伊娃這句話讓我想起盧卡寧傳授給我的“秘訣”之一,他告訴我女孩子有時候就是喜歡提某些無聊的問題,比如“我和誰誰比起來你更喜歡誰”,或者“我如果怎麼怎麼樣之後,你是否會更喜歡我”之類的。盧卡寧告誡我,碰到這些問題千萬不能說實話,而是要一口咬定喜歡她,並且是貨真價實的、現在的她。
盧卡寧毫無疑問是個情場高手,而且他的“經驗”也確實幫過我大忙,可這一次,我不打算照他的教導來。
因為伊娃向我提出這個問題的同時,答案就已經在我心裡冒了出來,我決定實話實說。
“伊娃,我很久以前就一直在想,那個嫻靜沉穩的你,真的完全是裝出來的麼?”我頓了頓,稍微整理下思緒,而伊娃則默不作聲的望著我。我煞有介事的清了清嗓子,擺出認真的表情對她繼續說道:“最後我的結論是,你在乖乖女狀態對我露出的那些表情,對我說過的那些話語,要我承認它們都是裝出來的,都是虛偽的,那是絕對不可能的。我一點也不認為它們是什麼人製造出來幻影。也許最開始你確實是刻意裝成這個樣子,可也許是之後的日子裡你的經曆漸漸改變了你,又或者是像那句俗語說的那樣,外在的改變漸漸滲入了內在,總之,我認為嫻靜沉穩的那個你也是屬於你的真實。”
我說完這番長長的話語之後,宿舍裡陷入了沉默,而這沉默過了好半天才被伊娃的聲音打破:“格裡沙,你乾嘛一下說那麼多文縐縐的話啊,你看我都被你嚇著了……”
“是啊,還被我嚇哭了呢。”
“對,你把我嚇哭了,所以我決定吃飯。”說著完全構不成因果關係的話語,伊娃從我手裡搶過飯盒。
當天晚上的舞會一開始一切正常,伊娃把來邀請她跳舞的男士全都拒絕掉了,拉著我跳了一曲又一曲,我們在機庫之間的空地上儘情的起舞,手風琴和口琴組成的簡陋樂隊奏出的旋律環繞在我們周圍,仿佛戰爭正漸漸離我們遠去,明天一覺醒來幸福美滿的和平日子就會到來。
可是這種歡愉很快就被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