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嗓音清澈透亮,絲絲縷縷地傳到謝祁延的耳中。
肩膀沉了沉,謝祁延靠著椅背,卸下防備之後,眼睛裡爬上些許低落情緒。
夏晚梔聲音很好聽,心平靜氣跟人講話的時候,像是潺潺流水流入心間,洗滌一切汙穢。
謝祁延神色有些許動容。
他沒有明說這個人是誰,隻交代道:“這是她二十七歲的樣子,我要你從這個時候開始,憑著想象畫下每一個歲數的她。”
她知道夏晚梔可以做到。
他隻有這一張照片,這一年的她,永遠停留在他的腦海裡。
此後的二十年裡,他再也沒有見過她一麵。
夏晚梔看得出神,似乎沒聽見謝祁延講話,一雙秀氣的眉毛緊緊擰在一塊兒,想說什麼又欲言又止。
“有問題?”謝祁延不明所以,總覺得夏晚梔的這個反應不正常。
“她……”夏晚梔嘴唇動了動,因為不敢百分百確定所以用了比較模糊的詞,“我好像……可能……在哪見過她。”
“大家都是炎黃子孫,多多少少有點相像的,沒準隻是我的錯覺而已,你彆太在意。”夏晚梔說完上一句後語速稍快地作解釋。
尤其是看到謝祁延現在的表情之後。
謝祁延的思緒在聽到夏晚梔說見過照片中的人之後就陷入了停滯,這麼多年來,他為了找一個人,像是乘著舟在看不到儘頭的海洋之上獨自漂流的不歸人,隻為找到心中的那一抹希望。
他找了自己的母親二十年。
整整二十年的光陰,他無時無刻不在堅持著這件事。
他得到過無數線索,可但他以為即將有下一步的進展時,無名的浪潮狠狠拍打他的孤舟,將他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一次次澆滅。
從來沒有人說過這句“我好像在哪見過她”。
謝祁延被巨大的欣喜淹沒,倏然站起來雙手壓在桌麵上向著夏晚梔前傾:“在哪裡?”
他的嗓音帶著明顯的顫意,全身上下每一根神經都充斥著緊張:“你在哪裡見過她?什麼時候?”
“夏晚梔,你說話!”謝祁延渾身都在震顫,寬厚的手掌伸過去緊緊抓著夏晚梔的手臂,他完全無法冷靜下來。
夏晚梔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手臂被抓得生疼,意識到這照片裡的人對謝祁延或許很重要,她反射性騰出另一隻手覆在他手背上,意圖將他的手拿開。
“你先放開我,我說了隻是好像見過,不一定就是你媽媽。”夏晚梔脫口而出。
你媽媽。
媽媽。
時間實在是太久了。
久到他都快忘了他其實也是個有媽媽的孩子。
見他怔愣著,夏晚梔將自己的手抽出來,輕呼了一口氣,把照片放回盒子裡。
“我,媽媽……”他呢喃,後又自嘲一笑。
他的媽媽,不要他了。
可明知道是這樣,他還是想找到她。
小時候找,長大之後找,一直在找。
尤其是知道當年侯夢秋曾經對她使用些下作手段逼她離開後,他想找到她的想法就愈發強烈。
他想知道她是否平安。
夏晚梔呼吸不太平靜地看著他這副失態的模樣,腦子裡努力回想,緩緩道:“我不確定我見過的那個人是不是你媽媽,時間已經過得有些久了,應該是六七年前,在南城的一個花海旅遊村莊。”
謝祁延眸光閃過一絲亮色,嘴唇翕動:“南城……”
“好像是在春天,我當時是去找靈感……”夏晚梔越往前回憶,當時的記憶就越發清晰。
似乎是想起什麼,夏晚梔眸中有微光閃爍,倏然站起來走到謝祁延跟前雙手搖晃他手臂:“我想起來了,我給她畫過一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