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晚梔工作室是三室一廳的裝修戶型,一間畫室,一間雜物室,另外一間便是陳列室。
陳列室室內很寬敞,防塵布遮擋著每一幅夏晚梔從小大的作品,每一幅作品都按年份整整齊齊地陳列著。
夏晚梔往裡走,按照年份編號停在某個區域開始翻找。
七八年前畫的畫基本上不是很大幅,又大多都是練手的畫,所以都是用格拉辛離型紙墊著一幅一幅地從下往上壘起來。
夏晚梔隻能一幅一幅地看。
謝祁延站在一側視線緊緊跟隨著夏晚梔尋找的動作,他渾身緊繃著,呼吸沉重到漸漸生出一種複雜的情緒。
期待中藏著害怕。
害怕又是一場夢。
“找到了。”夏晚梔把畫抽出來,將一幅長寬五十厘米的油畫抽出來。
這是一幅具有夢幻色彩的畫,背景是花海與藍天,但畫麵的布局很奇怪,能飛的不能飛的物體都統一出現在天上,而地麵隻有錦簇的花團,每一朵花都是不同的形狀和顏色,最突出的是一朵巨大的粉紅芍藥,芍藥上坐著一個小人,笑嘻嘻地望著天。
天上的的那些東西基本上都是抽象的。
按理說,這更像是一個小孩子的夢。
可夢境這種東西,本就是千奇百怪的。
夏晚梔微微抿唇,她共情能力強,理解那種以為看到了希望到頭來卻是一場空的感覺有多難受。
“抱歉,憑著一幅畫好像不能確定我見到的那個人就是你媽媽。”夏晚梔隱隱覺得愧疚。
當初如果把人畫下來就好了。
可惜這幅畫記錄的是那位阿姨的一個夢。
謝祁延扶著畫框,呼吸漸漸變得急促起來,巨大的欣喜充斥在每一個細胞之中,他喉結微動,張了張口,緩緩伸手覆上油畫中間的那一隻背著一把長劍騎在飛機上,伸展著兩米長的手臂在花園上空盤旋著的四不像小男孩。
小男孩掛著火紅的披風,腿長兩米八,從飛機上直直墜下來就快要接觸到地麵。
長了翅膀的烏龜,穿著迪迦奧特曼衣服的小狗,還有頭頂光圈的小貓,拿著話筒唱歌的麵包……
這麼幼稚,這麼天馬行空,這麼抽象,這麼多的奇思妙想。
“是她。”謝祁延控製著隱隱顫抖的手,視線聚焦在這幅畫上,他說,“她姓姚,單名一個琴字。”
“她喜歡芍藥,想長在花苞裡,當一隻精靈。”謝祁延沉著聲。
“這是她的夢。”
他隱忍著,卻在這一刻沒繃住情緒,沙啞著聲:“她的夢裡都是我。”
騎著飛機上天的抽象小男孩,是他。
小時候跟媽媽在一起的謝祁延很多話,彆人家的孩子一兩歲說話還磕磕絆絆時,謝祁延就已經拿著小話筒當麥霸了。
他說話早,認字早,會說的詞語多,畫上的這些內容,是五歲那年過生日時他跟姚琴女士說的奇思妙想。
不是他的夢,是他跟姚琴女士說的每一句富有孩童之氣的話。
她記了這麼多年。
她心裡有他。
可是謝祁延不明白了,她為什麼當初狠心將他拋下。
不明白這麼多年來,她為什麼一次也不來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