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段將軍爽朗一笑,“我們小行止很乖的。”
“那就好,這幾天真是麻煩你們了。”薑白再次感謝,她這幾天才知道剛剛從土匪轉變過來的赤眉軍,很多職位其實並沒有明確的區分,所以很多時候哪怕他們是大夫,隻要空下來了就會被拉去到處乾活,這幾天確實沒有閒下來的機會去接回薑葉,也不知道這幾天薑葉過得好不好。
“薑大夫客氣了,我們都很喜歡行止。”段景微笑回應。
薑白牽著薑葉的手,跟在段嶽和段景身後,沿著城中的街道緩緩前行。街道兩旁的房屋大多還是緊閉著門窗,偶爾有幾扇半開的門後,露出幾雙警惕的眼睛,打量著他們這一行人。
“城裡的人心還沒安定下來啊。”薑白低聲說道,目光掃過那些緊閉的門窗,心中不免有些沉重,雖說主要的戰場是現在他們住的那個區域,但是大家還是被嚇著了,也不知道這裡什麼時候能恢複以往的樣子。
段景點了點頭,歎了口氣:“是啊,我們剛進城時,確實有些混亂。雖然已經儘力安撫,但畢竟時間太短,百姓們還是有些不安。”
“不過,情況已經在好轉了。”段嶽接過話頭,語氣中帶著一絲樂觀,“這幾天,我們已經陸續安排了一些人手,開始恢複城中的秩序。商鋪也開始慢慢開門了,雖然生意還不太好,但總算是個好的開始。”
幾人繼續前行,街道上偶爾能看到一些士兵在巡邏,維持秩序。雖然城中依舊顯得有些蕭索,但比起前幾天,確實已經好了不少。
薑白點了點頭,目光依舊在街道兩旁遊移。她注意到,雖然有些商鋪已經開門,但店主們大多神色緊張,似乎對每一個路過的行人都保持著高度的警惕。街道上行人稀少,偶爾有幾個人匆匆走過,也都是低著頭,腳步急促,仿佛生怕惹上什麼麻煩。
“看來,我們還需要更多的時間。”薑白輕聲說道,她知道,不單單是因為赤眉軍就是打進來的軍隊,大家有著敵意,更因為當時趁著戰亂,很多惡人趁亂行凶,讓本來不該受到傷害的百姓受到了侵害。
段景苦笑了一下:“是啊,人心最難安撫。不過,城中的混亂已經結束,不會再有危險了。”
“他們是怕逃走的人又打了回來。”薑白沉思片刻,繼續說道,“比起被你們接手的不適應,他們更怕還會打仗。”
段嶽讚同地點了點頭:“你說得對。不過不會了,我猜過不了多久,分封的旨意就會到達平城。”
“如果是真的,那真是再好不過了。”薑白雖然也聽說過當今朝廷的窩囊,但也沒想到能窩囊到這個地步,連搶都不搶直接封。
段景看著眼前表現的不諳世事的姑娘,忍不住搖搖頭。他在上次英雄救美的那次就知道了,這是個聰明的姑娘,不會像其他姑娘一樣,因為幾次馬後炮般的公正態度,就對一人產生好感,更不容易占到便宜。
現在這種全防禦的姿態,更是讓段景明白,隻能把它放在同等位置上交往,那些對付世家小姐百試百靈的小恩小惠,是真的打動不了她。就像這次為什麼薑白不把薑葉送到他那裡,而是送給了看起來根本照顧不好薑葉的段嶽,估計也是惱了自己把心眼子使在她身上,就是不知道自己在他心中評價要低到什麼地步。
幾人一邊走,一邊仔細觀察著周圍的情況。走過幾條街,現在穿過的街道兩旁的房屋大多破舊不堪,有些甚至已經倒塌,隻剩下斷壁殘垣。偶爾有幾戶人家在自家門前忙碌著,似乎在修繕房屋,但他們的臉上依舊帶著愁容,顯然對未來充滿了擔憂。
“看來,受災的家庭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多。”段嶽皺著眉頭說道,雖然這裡也受了災,但是看起來總覺得不是他們的人做的。
薑白歎了口氣:“是啊,這場混亂來得太突然,許多百姓都來不及反應,家中的財物也被洗劫一空。現在,他們不僅失去了家園,甚至連基本的生活都難以維持。”
這就是薑白一定要找個軍隊加入的原因,這些人現在已經失去了財產,說他們是流民也不為過,被歹徒搶了財產的他們很可憐,但現在他們的狀態已經跟當時的歹徒一樣,現在的他們可憐而又瘋狂,想要隨時把其他人拉入地獄。
自己爹娘都不在了,自己才十五歲,雖然在這裡十五歲都可以成親了,但自己畢竟是個女孩子,在那些難民眼裡自己和薑葉就是兩隻小肥羊,哪怕她其實早已展現出來自己不俗的戰鬥力,但是那些男的貪婪而又黏膩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們身上,那些人一直期待著,哪一天薑白能失去戰鬥力,可以讓他們鑽空子。
說起來也是諷刺,這多了兩個男的,那些人的視線就不敢落在他們身上,根本不需要動手收拾或者威脅。
在快到他們的現居住地時,從遠處傳來一陣馬蹄和車輪聲,薑白心裡一緊,似有所感的抬起頭,望著遠處緩緩駛來的馬車,心中莫名湧起一絲厭惡。段景和段嶽也聽見了,他們停下腳步看向駛到麵前的馬車。
馬車停在了門前,車夫跳下車,恭敬地掀開車簾,江暉從馬車上走下來。他身形修長,一襲月白色長袍,腰間係著一條墨色玉帶,顯得格外清俊。麵容如玉,眉目如畫,鼻梁高挺,唇角微微上揚,帶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端的是一副溫和的樣子。
江暉的聲音和外在形象一樣溫和而富有磁性,帶著一種天然的親和力。他微笑著向段景和段嶽點頭致意,目光中透著真誠,仿佛他們真的是多年未見的老友,但落在薑白的眼裡,那就是假惺惺的做派。
“段大公子,段二公子,好久不見。”江暉的聲音不高不低,恰到好處地傳入在場每個人的耳中。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淡淡的感慨,仿佛真的在為這次重逢而感到欣喜。
段景微微一笑,目光在江暉身上停留了片刻,隨即點了點頭,算是回應。他的神情淡然,看不出太多的情緒波動,但那雙柔和的眼睛裡卻隱隱透著一絲警惕。段嶽聽見笑容一滯,手背被段景輕輕碰了下,隨即咧嘴一笑,“江兄,你這話說得可真是客氣,咱們前幾日不是才見過嗎?”
江暉聞言,臉上的笑意更濃了幾分,他輕輕搖了搖頭,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段大公子說笑了,前幾日的見麵不過是匆匆寒暄幾句,哪能算得上是真正的重逢?今日能與兩位公子坐下來好好聊聊,才是難得的機會。”
段嶽哈哈一笑,好像真的對江暉的話頗為受用,他拍了拍江暉的肩膀,語氣中帶著幾分豪爽:“江兄果然是個爽快人,不過我們剛進城,很多事情還沒有處理好,隻能改日招待江兄了。”
江暉仿佛沒聽出來段嶽對他的反感,好脾氣的繼續聊天,眸子不經意間在門前掃過,最終落在了薑白身上。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彙,薑白隻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湧起,彌漫至全身。